一輛銀白色的奔馳房車像是脫繮的野狗出現在前往津門的高速路上。
“是我,張澈。”
戴帽子的司機將帽子解開,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果然
開車的不是司機老王,而是另有其人。
看到他的模樣,張澈立即和因爲自己的車沒有跟上急忙打電話過來詢問情況的保鏢說道:“沒事,我去喫個夜宵。”
顧長青
怎麼會是他。
從羊城回京都是臨時決定的,只有小言知道,顧長青能瞞天過海僞裝成自己的司機,怕是
張澈俏摸打開微信和保鏢共享起了位置。
開玩笑。
萬一顧長青狗急跳牆呢
顧長青將車駛入不遠處的小村莊內,自顧自的下了車,隨手將帽子丟到了一旁,然後蹲到路邊一言不發的開始吞雲吐霧。
張澈見狀也下了車,不禁打量起了顧長青,藉着周邊土房子微弱的燈光,就算時代娛樂撲街了,這個男人頭髮仍然梳得一絲不苟,身上穿着也同樣風度翩翩,若不是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時代娛樂破產的消息,張澈甚至都認爲,他還是他,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顧總。
可惜啊,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道理
“來一根”看到張澈面不改色,也同自己一樣蹲了下來,似乎對自己的舉動並不好奇和意外,顧長青苦笑,狗東西確實變了,變得連自己要見他一面都要用這種上不得檯面的手段。
說完,顧長青將口袋裏的中南海黑8打了開來,抽出一根遞給張澈。
“來一根。”張澈突然也想抽菸了,不由分說接過顧長青遞來的香菸,這跟煙癮無關。
點火。
張澈深深地吸上一口,沉浸在淡藍色的煙霧中。
許久未抽,哪怕動作嫺熟彷彿與生俱來,但仍然被嗆到了,最後乾脆就拿在手上不抽了。
有些東西丟掉了就沒必要再撿起來了。
兩個實際上都是中年男人就這樣旁若無人的蹲在路邊抽起了煙,兩人默契的都沒有提及今晚的見面方式。
一根抽完,顧長青又接了一根,張澈卻沒再接第二根,顧長青無所謂,繼續吞雲吐霧。
只是一會兒的功夫,顧長青就抽了五根菸。
“小憐被抓了。”抽到一半,顧長青忽然開口了,喉嚨嘶啞,聲音低沉。
這也是他大費周章佯裝成張澈司機帶狗東西來這裏的目的。
顧憐被抓了
張澈愣了一下,手不自覺抖了一下,又不由自主的拿起香菸猛吸了一口。
顧長青緩緩擡起頭來,如毒蛇一樣的目光緊盯張澈。
張澈無所畏懼,不甘示弱的與其對視。
顧長青最風光的時候,張澈都敢觸其逆鱗,遑論現在虎落平陽的他
“張澈,此時此刻如果可以我仍然想嫩死你。同樣,如果你有機會,大概也不會輕易放過我。”顧長青毫不掩飾自己對張澈的敵意。
顧長青說的是事實,所以張澈沒有否認。
“但是謝謝你。”顧長青話鋒一轉。
“謝我”張澈覺得莫名其妙。
“對,謝謝你沒落井下石。”時代娛樂陷入死局,對狗東西來說難道不是個機會以狗東西的人設,怎麼會放過這樣的天賜良機結果狗東西沒有倒戈相向,如黃老所述,不幫是本分,更是情分,所以顧長青道了聲謝。
“你不會的。”
“你們兄妹倆如出一轍,總是那麼自以爲是。或許我不會對你落井下石,難道我就不能防患未然”
顧長青沉默了,張澈說的也是事實,不過現在不少糾結這個的時候,“我來這裏不是來和你爭論會不會、有沒有,只是希望別因爲我們之間的個人恩怨,讓那些混蛋找到可趁之機,連累了小憐,她畢竟還懷着你的孩子。”
懷着我的孩子
張澈漠然。
“救救她,我求你。”顧長青彷彿天人交戰般,最後無力地低下頭,艱難開口道。
救救顧憐。
我求你。
而不是。
救救時代娛樂。
我求你。
即便小糊塗被綁架。
即便時代娛樂被攻城掠地城門失守。
即便鬧得滿城風雨舉世爲敵都不曾低過頭的顧長青竟然會爲了顧憐乞求恨不得親手弄死的張澈
之前電話裏一次。
現在又是第一次。
總共兩次。
換位思考下。
如果是自己。
會願意向顧長青低頭嗎
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爲什麼這麼做
顧長青爲什麼這麼做爲什麼會苦苦哀求張澈
若不是走投無路,若不是被逼到絕境,若不是無暇顧及小憐。
他怎會向張澈低頭
小憐是無辜的。
如果小憐沒有出事,就算他被逼跳樓,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然而小憐現在被帶走了,未來將面臨的是什麼先前有他遮風擋雨,沒人敢向小憐伸手。如今他倒下了,小憐又會如何顧長青根本不敢往下想。
張澈深吸一口氣,“今晚我就當沒有見過你。”
不管是誰透露了自己的消息,張澈決定不再追究了。
還是那句話,張澈不可能因爲別人的一句話,就拿自己身家性命開玩笑。
關鍵是別人,而不是自己人。
“張澈你他媽就這樣對小憐”顧長青心態崩了,張澈竟然那麼冷漠無情竟然對小憐的死活一點兒都不關心
話音剛落,張澈的保鏢們已經開車前來,一發現目標,迅速將顧長青包圍了起來。
被護在中心的張澈,面無表情地道:“哪怕你跪下來,我都不會出手。”
“狗東西,狗東西我好後悔啊”顧長青眼眶紅了,若不是保鏢摁着自己,他恨不得將張澈宰了,他媽的,小憐怎的會看上這樣的男人當初若是自己心狠一點,直接將張澈扼殺在搖籃中,哪裏還會有這麼多事
小憐偷稅漏稅
她出道八年,不接綜藝、不接廣告、不接商演,所有的作品加起來就八部電影,這些電影都是時代娛樂斥巨資出品的,小憐一毛錢片酬都沒有,怎麼偷如何漏
“張董,對不起是我們失職了,我們一定會”
“不必,開車送我回公司。”說完,張澈便閉上了眼睛,心裏尤其煩躁,腦子裏一道倩影不停的盤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