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養了一個月，沈堃的身體狀態完全恢復了，只是他對我的表越來越感興趣了。每天起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呆呆地看着手腕上的那塊表，有一次我竟看到一絲貪婪從他的眼裏轉瞬即逝。因爲他口中的“小馬哥”的事情還沒有徹底處理，老夏的表也不可能給他戴一輩子，所以週末的時候我就拖着他陪我去買了一個保險箱放在宿舍裏。 把表拿回來鎖進保險箱的時候我看着沈堃的臉色的時候自己心裏也非常不是滋味，真的是世間萬物都有貪念，瀕死的人貪生，嘴饞的人貪喫，甚至我覺得就算是聖人也會貪戀更高的境界。所以人一定要控制自己這個最原始的慾望，控制不了自己慾望的人往往都會鑄成大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所以以後我千萬要低調再低調，要是這東西弄丟了，老夏非打死我不可。 到了晚上，我抱着嘗試的心態，拉着沈堃去找那天晚上他出事的地方。他依稀記得當時他下車尿尿的時候看到了19號公路的牌子，於是我們開車一直沿着19號公路往南走。快到綠谷的時候沈堃大喊：“可言，就是在這兒！” “阿堃你千萬要記住，看到什麼你都不能怕，你不怕那些東西怎麼樣都奈何不了你。” “說得容易啊兄弟。那東西這恐怖是個人都會怕啊，說不怕的都是沒見過鬼的。”沈堃可能想起來之前見過的東西，還沒下車已經再開始害怕了。 實在沒辦法，我找了找車裏正好看有副墨鏡，於是我拿起墨鏡遞給他說，“這副墨鏡你戴着，也是送表給我的那個伯伯親自開光加持的，也很厲害，而且還很帥。” 沈堃猶豫地戴起了墨鏡。“可言你別騙我啊，大晚上戴這玩意兒看不清啊。”他看了看窗外，“你丫肯定在騙我，想搞心理暗示是吧？你丫不厚道啊，也不能這麼糊弄我啊！” “我騙你幹嘛，你閉上眼睛好好用心感受一下，是不是能感受到一股股暖流流淌全身。”然後我就偷偷把空調AC關了，把溫度調到了最高。 “可言，我我我，真的感受到了！你丫滿身是寶啊，你丫這麼多寶貝，這個就送給我吧，我覺得這副墨鏡特別適合我的氣質。” 我強忍住笑然後就把車熄火，和沈堃一起下車打着手電筒開始找他口中那顆有腐爛人臉的仙人掌。我心想着這邊距離圖森市裏有二十幾英里，沈堃可以跑過去真實不可思議，當人自我意識模糊的時候那真的是可以開發出一切潛力。這邊處於沙漠地帶，有很多高高大大的仙人掌，我找着找着突然發現沈堃不見了。剛想喊他，卻聽到他在百米開外大喊，“可言，我找到了，你快過來！” 所以說心理安慰絕對是最健康的藥劑，一個小玩笑讓這胖子從慫包變成了沈大膽，衝得比我還快。我快步跑過去看到沈堃又在那顆仙人掌那裏尿尿，我無語地從後面推了他一下，“你丫幹嘛呢？” “可言你忘了，上次就是尿尿纔看到爛臉纔會被上身的，我想估計是尿尿能召喚這個鬼。我現在有神器了，還怕他個鬼，丫的讓老子損失那麼多錢，老子要跟他單挑！”沈堃哆嗦了兩下提起褲子。我要被他笑死了，但是又不能笑，不然就穿幫了，可能憋得厲害了表情就有點難看。“可言你幹嘛，送我一副墨鏡你至於這麼心疼嗎？等我問我老頭兒騙了錢我一定好好補償你！好兄弟，以後請叫我X-ManofChina，斬妖除魔墨鏡俠。”他說完便做了一個超級英雄落地式的動作。這回我真的忍不住了，笑到小腹痠痛才停下來。 這個時候突然一陣涼風吹來，接着夜就變得格外黑，手電筒的燈光彷彿被吸收了一般，有微光但是照不亮任何東西。這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突然就想起了小時候弄堂裏的紙人，然後腦力裏浮現出了一種錯覺。其實我根本沒有醒來，根本沒有長大，根本沒有來美國，我還在弄堂裏，那個紙人還是直勾勾地盯着我。我開始感到害怕，恐慌開始蔓延至我的全身，冷汗從背上冒了出來，我想大喊我爸和老夏來救我，但忽然又想起我爸教的那個手決。我也分不清我爸教手決是做夢還是現實，反正我知道這個事我就試試吧，閉眼定神守本心。當我再次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風停了，手電筒也亮起來了。這下我知道了，是沈堃口中的“小馬哥”來了。 轉頭一看，沈堃那個傢伙又迷迷糊糊拉開了拉鍊要對着仙人掌尿尿了，我知道他也中招了。我知道小馬哥是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趁我們最放鬆的時候來了一招，他可以無限放大我們內心深處最害怕的東西。我想如果沈堃再不醒的話又要被仙人掌的爛臉嚇得半死了，於是我左右搭在他肩膀上，右手繼續清心訣。一套得意的操作之後，沈堃也醒了，第一句話就是“我怎麼又在尿尿？” “可能你的前列腺有點問題，明天我陪你去預約一下醫生檢查一下。”我從口袋裏掏出煙，給他也遞了一支，“阿堃，他來了。” “誰來了？”這胖子反應總是慢半拍。 “你的小馬哥！”我話音未落，仙人掌後面就走出一個“人”來。因爲鬼魅殘存的只是一股魂，所以和人的交流很簡單，只是精神上的交流。 我腦海中響起了小馬哥的聲音，“你是誰？爲什麼一點都不害怕？”來的“人”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典型老美樣子，黃髮凌亂，滿臉絡腮鬍。 “你是誰？爲什麼要害我的朋友?”我淡定地回到道，的確如我爸所說，只要不被他們控制，真的就沒有威脅，就算給他一把槍他都沒有能力扣動扳機來射我。想到這裏我就更加篤定了，也不等他回答我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你已經死了，這裏不屬於你，如果你繼續再這麼執迷不悟爲非作歹，我一定出手消滅你。”還好是精神層面的直接交流信息，不然面對這麼個老美，我一下子都不知道“執迷不悟”和“爲非作歹”怎麼用英語說。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消滅”他，我也只是想嚇嚇他而已，因爲我感受到了他緊張的情緒。 事實告訴我這一招果真有效，只聽他回覆到，“請你不要千萬這麼對我，我只是想繼續能看到我的妻子和女兒，我從來沒有想害過誰，我也是被別人迫害致死的。” “那你爲什麼要害我的朋友？你陰魂不散天天控制他去賭場輸了那麼多錢還不是害人？” “不不不，你聽我解釋。我只是控制不了我自己一直在重複生前做得事，而且你朋友的性格與我非常相似，也是嗜賭成性。遇見他之後我感覺又活了過來，所以就無休止地去賭場賭博。我和他無冤無仇，真的沒有想害他。” 我看了看沈堃，這貨的確也是嗜賭成性，我相信小馬哥應該沒有騙我。我也聽老夏說過，冤魂不散的情況一般有兩種，牽掛至親和報仇雪恨。之前他也說了，積一福得一報，所以我打算幫助這縷殘魂早日能到解脫。於是我問他，“那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你是被誰害死的，我儘量想辦法幫助你將兇手繩之以法。” “好的，謝謝你。我的名字叫威爾森詹姆斯，我原本是一個建築工人，我每天都非常努力地工作，雖然不富裕，但我擁有一個非常美滿的家庭。直到有一天，我的女兒琳達被查出來患有漸凍症，高昂的治療費用以及保險公司的賴賬壓垮了我的家庭。每天面臨醫院的賬單和保險公司的各種抵賴推脫以及各類救助的申請表讓我愈發感覺生活的無奈，慢慢的我就接觸上了賭博。很快我便輸光了我擁有的一切並欠下了很大的外債，甚至讓我的妻子和女兒都無家可歸，在絕望之下，我的妻子就和我離婚，然後帶着女兒回到了她自己的父母那。我妻子離開之後，我的生活更加黑暗。就在那一天晚上，我輸完了下午領取的救濟金，然後我的妻子打電話告訴我她要帶着女兒嫁給當地一個富裕的牙醫，因爲只有這樣才能負擔起女兒高額的治療費用。這個可能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我發瘋似地在賭場裏對着荷官大喊，說他們都是惡魔，都是吸血鬼。很快就來了很多身穿黑色西裝的保安把我制服，後來我就被抓到賭場的負責人那裏。他們逼我還錢，但是我沒有錢還給他們，然後就把我帶到這，把我綁在你們面前的這顆仙人掌上，活生生把我打死了。” “既然命運對你不公，你爲何不是努力改命而自甘墮落，從你嗜賭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了你會跌落深淵萬劫不復。”其實詹姆斯也算一個踏錯一步的可憐人，一直在一旁的沈堃也是一直在感受我們之間的交流的，他突然插了一句，“可言我們幫他去揭發賭場裏的惡霸吧。” 其實我知道他的小心思，他也輸了不少錢，心裏總是不服的，然後又聽到了這個故事所以就更加義憤填膺。但是人家賭場勢力那麼大，我們怎麼輕易就能扳倒他們，於是我跟他們說，“當務之急先找屍體然後報警，其他的事情我們再慢慢解決。詹姆斯你知道你的屍體在哪嗎？” “已經全部都被豬吃了，他們有一個養豬場，應該是專門用來消化屍體的。” 我心裏一涼，就像老夏說得，那些喪盡天良的人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