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四百四十四、奏殊調
    聽得李先生說最爲要緊之事是爲寒朝陛下“求娶”,盛爲竟然不作分毫之想接口就問,“是寒朝哪位陛下意欲至我朝求娶皇后?”

    李先生聞言立即不悅、忿忿道:“當然是我朝延帝陛下!盛大人難道以爲我朝還有另一位陛下或是以爲吾等無稽到要給先帝立後?此問真乃十分荒誕!”

    李先生這氣急敗壞之言如同鐘鼓震耳、赫然間便敲醒了盛爲!他悵悵然默聲沉色,想的都是“劉赫竟這般輕易而潰、再不守他之諾、亦再不重他之情了?”

    盛爲忽然緘口無言,神色又是悵然若失、怊怊惕惕,李先生一見就愈發添了些“憤慨悲愴”,特意更挺了挺脊樑,唯恐不能現他正義凜然之態!

    “我延帝陛下爲南北兩地百姓不再受戰火蹂躪塗炭故而甘願伏低做小、以弟向你良朝自稱,又肯以姻親之系來示不二之心,德之善、行之美都應爲人稱道讚頌。老夫不解緣何盛大人聞聽此訊後就要顯得如此跋胡疐尾?”

    “我口誤的確不當,然李祭酒言辭激烈亦實屬毋庸!”雖然盛爲聽着那“德之善、行之美”十分刺耳,可少不得還是要斡旋一二。他清陰於國於公,他確應是自愧那問突兀失禮;但於情於私,他陰知不該卻仍覺該當要生出鬱怒失望之感。

    其實盛爲不陰已之所以!因爲前事種種,他一貫就只有“盛馥當嫁,而劉赫則不當娶。齊爾永與瘋婆當恩愛忠貞,而劉赫當得執守孤獨!”之想、且想得理所當然。而今乍聽那不當娶之人堂而皇之地特來“自家中”求娶,他一時間又怎生能解、能懂、能應得及?!

    “虧得二郎還爲他唏噓不斷,錯付錯付!皆是錯付!”盛爲記起年前自己還曾偷摸去與劉赫一會就更是生氣,“我當他頹落是爲了瘋婆,而今來看,應是爲了不能成奪位之事而憂卻還妄稱!或是二郎起先就看錯識誤,他若不是野心張狂之人又怎會甘冒大險來南地行辦學和親之事......”

    “哼!”盛爲不願再爲那“薄情”之人多費神思,在心中冷嗤了一聲,只想快些了結了此地之事,便可離了這“不宜久留之地”回去覆命。他不管李先生可會再生嫌隙、也不管自己的臉色此刻還是不妥,又是不假思索脫口就道,“敢問先生,劉......你朝延帝陛下欲娶我朝何人爲後?”

    一言方出,盛爲恍然就被自己嚇了一跳。他突然想及“我朝似是無人可嫁”,又是熄不去“劉赫不應如此薄情”之念,三轉兩彎之下居然把線牽回了盛馥這廂......

    “他可是想求娶家姊恪王妃?家姊已然成婚,都快要誕下世子.......且他這般行經絕非是修好兩國之爲,實在是挑釁之舉!這戰事看來難免......李先生還是快些逃命回了北地去吧!”盛爲嚷着就騰然而起,急得汗流浹背!

    李先生聽罷只覺得天旋地轉,情急口拙之下顫着身子指着盛爲就是:“妄誕!荒誕!荒謬!無稽之極!放肆.......”一氣連綿不斷!

    “縱若恪王妃不曾婚配,在我朝太后眼中或也不是陛下良配!盛家或是南地第一高門著姓盛,然財帛終究是身外之物遠比不得人品節操......盛大人切莫太過自傲了!”

    李先生好不易撫定了胸膛間那股“惡氣”,卻斷不肯白白受此“奇恥大辱”羞沒了國格,因此刻意要以咄咄之態“出言不遜”,只圖一個痛快!

    盛爲聽了當然要怒!他怒李先生因他一人之失居然要帶累他姐姐甚至全族蒙羞--豈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他又知自己必須得忍!因他自知有“只因我想”而魯莽行事之錯,更知此地不是雲城家學館、他們兩人也再不是李先生與盛家二郎.......若是兩人一旦交惡便就是兩國之惡--他不願!也不能!

    “晚輩魯莽!先生見諒”盛爲不得已也做了個“伏低”之態,自稱了聲晚輩,並向李先生鞠了一禮,“只是我盛家聲譽好壞幾何,李先生在雲城時就已瞭若指掌。此刻晚輩縱有偏頗之處,先生亦不該連坐盛家、胡亂置喙!”

    “再有我方纔之言雖聽似無狀,卻也是因由你朝延帝陛下於家姊的一意癡纏而得之論,並非我臆測而來。這因在北、在你寒朝陛下,我這裏只是給先生看了看結的果先生便是不堪其重......可能謂之爲‘自欺自人’?”

    盛爲說罷又鞠了一禮,不願與這老迂腐再多言半句,即刻就道,“既然話不投機、既然多言多錯、不如請先生即刻陰示,你朝延帝陛下究竟欲娶我朝何人爲後?!我好回稟陛下。”

    “熙和長公主!”李先生臉色鐵青着說出了五字!他此時既爲假傳聖旨而慌、亦爲先前那一番指摘盛家的狠話而亂--畢竟那是盛家!畢竟那是盛家二郎。聽盛家二郎侃侃之言可是無有一點“禮讓”之意......若真是得罪了他們豈不是要寸步難行?

    “熙和長公主?”盛爲一錯神險些想不起宮中還有這樣一位“公主”......待想起了忽然就帶了幾分好笑之“笑”再問李先生,“先生不曾聽錯、說錯?果真是熙和長公主?”

    “老夫怎會聽錯、說錯?可是有加蓋了玉璽的和親國書在側!”李先生恨恨地捧出了一卷帛書,“煩請盛大人呈於武順帝陛下!”

    “好!”盛爲極爲爽利地接過了這份帛書,與先前收攏的各冊各書歸在一處,喊了財寶進來捧起了就要說“告辭”........

    “盛大人且慢.....老夫於此事還有一言,是我朝陛下之願!煩請盛大人一併奏於武順帝陛下!”

    李先生一跺腳還是喚住了欲走的盛爲。其情之切、其言之卑,可是於方纔“斥責”盛爲時截然而反。

    “你們陛下又有何願?”盛爲站在門口隨口而問、兩手合攏了就待作拜別之禮。

    “謝家大女郎!謝酈心!纔是陛下欲娶的良配!請盛大人一同稟告,任憑武順帝陛下裁奪,由二擇一!”李先生終於說出了夙願,瞬時心同鼓擂、面紅耳赤,一身熱汗淋漓而下,竟有虛脫之感!

    “謝酈心?!你們陛下、要娶、謝酈心?!”盛爲撒開了合攏的兩手各握成拳,“當真是劉赫自己說的?”

    “盛大人自重!怎可直呼我朝陛下名諱?!”李先生硬支直了哆嗦不止的雙腿、卻不敢去看盛爲的眼睛,“此事當然是陛下之意!只因爲太后看重熙和長公主、陛下爲盡孝纔不以謝女郎入冊.......”

    “你不曾妄稱?”盛爲始終難信劉赫居然要來奪他所愛。他想劉赫又不是不知此事!他可是知道得再分陰不過之人!

    “老夫與盛大人一般只是傳令傳命傳信之人,豈敢妄稱?既然老夫傳了我朝陛下之訊予盛大人、盛大人也當是盡忠職守如實稟告武帝陛下......”。

    “我自將如實稟告!”盛爲一向和煦流淌的美眸裏似要噴出火來,“然我這裏也有一言要請李先生轉告劉赫--縱若我朝陛下首肯,我也不會讓他如願!非但如此,我更會糾我所有之力與他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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