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四百九十八、慌擇途
    “哥哥!你說她們可是會來?”阿壯喝光了一碗澀茶,就着快入暮的日光邊啃着麪餅邊含混不清地問着蔫了氣似的阿衛。

    “要來的自會來!”阿衛心中沒底,只拿些是是而非的話來搪塞,“這才頭一日你就等得不耐?”

    “不是怕心不耐,是怕肚子不耐!”阿壯說着很是捨不得地瞧了瞧手中的麪餅,再狠咬了一口之後就依依不捨地包好收進了褡褳。

    “知道你還使勁兒地喫?!”阿衛訓了一句又覺不忍,“早知道就該多備些出來。可又有誰知道船家是會在江中坐地起價......”

    “黑心船家,那日讓龍王收了去纔好!”阿壯咒了一聲,又嫌阿衛,“我們都是不剩幾個錢了,偏你還要約人家來這花錢的地方。不消三日,我們怕是連混個水飽都沒的了!”

    阿衛聽了也不作聲,按了按胸口,想着若真見底了便當了這根金簪去--終究陛下也曾說過人家應是於此瞧不上眼......如今帶是帶了,可給不給得出也是尚未可知,縱是自己有那勇敢掏了出來,也是真怕只能討了人家的嫌棄回來。

    阿壯既沒東西喫又不想再喝那澀茶,便東張西望地不安生起來。看了半晌還是無趣,便湊近了阿衛扯住他神神叨叨。

    “哥哥,你說陛下會不會差了人來抓了我們回去?”

    “應是不會!”阿衛搖着頭,“阿利、阿凱都是說了。照着陛下的心性,若是斷不允的就絕不會說容他想想。但凡他說了想字,實則就是允了。”

    “那......那小丫鬟會不會偷吃了桂花糕,並不給了他們,也遞不到話?”阿壯撓着頭,憂心忡忡,“那香兒......可是難有人架得住!”

    “應是.......不會吧!”雖是這樣說,可阿衛的臉卻更垮了幾分,“我們也是跟了兩日才挑得那個丫鬟。瞧中的不就是她癡癡傻傻的反倒實誠些?”

    “可癡傻的容易忘事兒啊!”阿壯像是看不見阿衛的臉色,愈發攛掇起來,“且大都還饞。她要是自己喫幹抹淨了又忘了這麼檔子事兒,也是平常!”

    “我說你莫要自亂軍心可好?”阿衛轉手一個頭刮子扇在阿壯腦袋上,“現如今來也來了、做也做了,託也託了,難道就這樣回去了?縱是要回去,我們也是不夠錢吶!”

    “唉......若是當日能跟東方大爺學着個一招半式的,能凌空渡江該是多美!也不知他何時回來、能不能回來......哥哥你說,現如今要是有東方大爺在,陛下可是萬事都能輕易些?”阿壯惋惜了一場接着又暢想起來,“若是我學得了術法,就能揹着哥哥渡江而回。非但要學會了這個,我還要學、學尋那人術--屆時只消手指頭一勾,那便是想誰來誰來.......”

    “呔!快快現身!”阿壯說到興頭忽然站起,學着道士做法的樣子凌空點起了手指。

    “哥哥哥哥!我當真是有術法!”阿壯摒着氣、抖着聲喊着阿衛,一雙牛眼盯着自己的手指萬不敢信!

    “在窗口撒的什麼瘋!”阿衛不悅,扯了阿壯就要讓他坐下,“若引得這地的官兵矚目了,你可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應對着?回頭讓他們識破我們是從對岸來的、再下到大獄去.......”

    “不是!不是不是!”阿壯急得跳腳,“哥哥來看、來看!這正往這裏來的不就是我念叨的那小丫鬟嗎?”

    “哪個小丫鬟?!”阿衛給阿壯氣得不輕,“你來了兩日便有看上的小丫鬟了?”

    “哪兒跟哪兒啊!是那個!哥哥託的那個!腦袋癡傻的那個!”阿壯跳着腳將阿衛提落了起來,“哥哥自己看!可是她?”

    “當真是她!”阿衛看見小丫鬟不停擦着額上的汗,想她定是走得甚急,一下想着什麼便是連哭的心都有,“她往這處來.......可是她錯聽了或是會錯了,只當我們在這處等的是她?”

    “哎呀!”阿壯大叫一聲鬆手丟了阿衛,“或還真是!我就說哥哥不該尋個癡傻的,如今人也見不着、飯也喫不飽、回也回不去,就是得了個有情人......可縱是白饒了拿她當了媳婦也是不值當啊!”

    “唉!”阿衛左看看越走越近的小丫鬟,右看看滿臉委屈的阿壯,捧住了頭就哀嘆着,“出師不利啊!”

    “跑吧!還真等着她來拉郎配?!”阿壯抓起了阿衛,不辨南北地只往大門處衝......“哎呀!”他又大叫一聲,指着門口那人就語無倫次,“小娘子尊重些,我們倆都是配了親的了,也是窮酸並娶不起幾房,早些罷休了念頭!”

    “奴婢配了親了的!”那小丫鬟才進門就被唬了一跳,又是驚恐又是着急地只順着阿壯的話答,“生出來就配了的!”

    “那你還來?!”阿壯瞪圓了一雙牛眼,“小娘子的心也忒活泛了些。”

    “奴婢是得來啊!非來不可!”小丫鬟不陰就裏,舉着手裏的包裹愣愣地就往阿壯的懷裏塞,“給你們的,接好了!”

    “呀!還給上信物了?!”阿壯要沾了火似得推脫不及,“光天化日的,既是已經有了婆家的,再怎麼着也是該講些禮法。強買強賣小子倒是見過,強嫁強娶的可是頭一遭!”

    可任憑阿壯怎樣“出言不遜”、但憑阿衛怎生“藏頭護尾”,小丫鬟還是不屈不撓地直往他們懷裏塞着包裹,“拿着、你們拿着。拿好了奴婢還有話說!”

    “兩位客官!”邊上小二忽然上前招呼了一句、將三人隔開了兩邊,“小子在邊上聽了好一歇,這裏邊當是有誤會!”

    “誤會?!什麼誤會!?”阿壯不服氣,扯扯阿衛讓他也說幾句壯勢,“要有誤會也是這位小娘子誤會了我們,又幹我們何事!”

    “兩位客官外鄉來的吧?”小二問着又從頭到腳打量了兩人一回,倒把忘記掩了鄉音的阿壯怯着了,一轉手只把阿衛往前推去。

    “伲從南面來。”阿衛警覺頓起,仿着雲城的口音答了一句,“個兄弟屋裏本來是北面的,雖是從小過來了,家裏還說北話。”

    “我說嘛!只要是在啷個地方待久囉,哪個還不認得五花小娘子。”小二可是一點不介懷南啊北啊的、只管笑着說,“從小爺孃教得好,她雖是不靈泛,卻是個最不會鬥霸的人。至於你們說滴那些個.......她不懂,也不會做起!所以我說你們這裏是有誤會。”

    “哦!如此謝過小二哥了。”阿衛實則聽不懂小二話裏的“鬥霸”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可即使不懂也聽陰白了小二是想當個和事佬、替那名叫五花的小丫鬟解了圍去。他靜下心去瞥一眼五花手中的包裹,一旦看見一片熟稔的銅綠色便即恨上了自己的“想當然耳”,暗中更是悲喜交加!

    “這是綠喬貫用的色!”阿衛心慌意急,“這個包裹必然是她收了我的再遞回來的,可她爲何自己不來?”

    見阿衛躊躇,阿壯把聲氣壓得不能再低地問,“哥哥,怎生說?”

    “且等等!”阿衛強定慌張,想起方纔聽見的“有話說”......

    “五花小娘子!”阿衛笑得實在難看,倒把小二跟掌櫃都嚇着了,“方纔應是誤會,我們先與小娘子陪了不是......可否借一步說話?”

    “好!”五花宛若即刻就忘記了不快,爽快非常,“別忘記了奴婢的饅頭!”

    “不會忘!定不會忘!”阿衛窘得臉紅,在小二及其驚駭狐疑的眼光下拉着阿壯、引着五花走到了方纔的桌前、指着包裹迫不及待就問,“這可是綠喬姐姐讓小娘子給我的?她爲何不來?”

    “是呢!”五花毫無猶豫地將包裹塞到了阿衛當胸,“綠喬姐姐說了,只給瘦的、黑的那個,不給胖的。她也是不得能自己來的空。”

    “呀?!裏邊藏了什麼好東西,竟是要給哥哥喫獨食?”阿壯被逗得氣不過,一把奪過了包裹要看卻先喊“挺沉!”。

    “初柳與綠喬姐姐說了!”五花並不去瞧包裹裏的東西,眼望天、手點手地一字一句揹着綠喬教她背了幾十遍的話,“要麼你們倆拿着包裹走遠些、莫跟着別人一起沉了江;要麼就是跟了奴婢回去才得見面.......可這一去卻是保不齊你倆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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