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二十三、風解雲
    天光漸亮,雨已是停了。風雨洗刷過的天,竟然是格外的透徹清亮。

    盛馥靠着牀架支着頭,凝神看着臥於自己繡牀之人。

    未及半月,怎就會變得如此憔悴?眼窩深陷,眼袋泛着青,向來光潔如玉的臉龐如今居然是鬍渣遍佈,襯着燒得緋紅的臉龐,居然是惹得人心疼?!

    初柳端着藥進來,見到自家女郎這般,暗自嘆了口氣。孽緣啊!之前鬧成那般光景,都當是女郎與恪王這世情緣已盡,衆人都已是一心盼着寒公子與女郎早成正果。可誰料想得到,寒公子才走幾日,這事情居然又是迴轉了。

    初柳咬了咬脣,斷了自己紛擾不堪的思緒,端着藥走近:“女郎,奴來喂殿下用藥吧。”

    “我來吧。你且去端杯蜜水來。藥苦得很。”盛馥端起藥碗,試了試溫度,舀起一勺,慢慢往齊恪嘴裏喂去。

    綠喬進來回話,看到這幕,心中有氣:“女郎,放着奴來罷。不是奴多嘴,原本殿下歇在女郎房中已是不對,女郎還給他喂藥?!”

    說着就要去搶盛馥手中的藥碗,卻被初柳生生拉住了。初柳使個眼色,讓她再不要多言,綠喬卻是忍不住。

    “就算殿下如今動彈不得,也該暫挪到二郎那院子去歇着。且剛恪王別莊的人來了,說是想把他們主子接回去靜養,奴本就是來請示下的,女郎?”

    盛馥聽着,手上略遲了一遲:“綠喬,你且讓別莊的人回去。告訴他們殿下這會還不宜挪動。讓他們遣個慣伺候的小廝來就好。至於醫、藥,且輪不到他們操心議論。”

    “女郎,奴知道你心軟了。可女郎也別忘了末楊那事兒!”綠喬氣呼呼地,擰巴着身子出去回話了。

    綠喬敢把這話說出口,初柳敬佩得緊。這何嘗不是她想說的,只是,不敢而已。。。。。。

    “初柳,你也是這般想麼?”盛馥繼續喂着藥,淡淡地問向初柳。

    “奴什麼也不想。奴只想女郎高興。誰讓女郎高興,奴就向着誰。”

    盛馥聽了也不說話,只是仔仔細細地喂着藥,不斷擦拭着漏出的藥汁。一碗藥灌完,再是餵了兩勺蜜水。這才站起身,讓初柳跟着她去花廳。

    “初柳,今日,我要聽實話。你不必管我是你主子,只說實話,如何?”盛馥在花廳坐下,沉思良久,終是對初柳開口了。

    “這。。。。。。”初柳都快要把自己的脣咬破了,這可要如何說?

    “都道是旁觀者清,今日,我就要個清字。”

    “女郎問吧,我當日看到的是什麼,便回什麼。”初柳也是下了狠心,若這是個劫數,總要度了去的,是怎樣,看老天吧。

    “初柳,這些年,在那事之前,齊恪待我如何?”

    初柳深吸了一口氣,定下了神,既然是決定要說,那便照實說了:“那些時日,恪王殿下待女郎,向來是捧着、慣着的。凡是女郎說的,無論是什麼,都是應一個好字。”

    “當真是這樣?爲何我不覺得?”

    “女郎慣了的如此。說了,便是要人依着的,故此上,不記得吧。。。。。。”初柳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輕聲答道。

    “那末楊,又是何時與他。。。。。。?”盛馥忍住心頭悸動,問出了口。

    “末楊雖比奴們到女郎身邊晚,但是大家給了女郎的,便是自幼看高了自己一頭。後來大了,她又是樣樣習得出色,便更是瞧不上奴們了。”

    “後來主子放她從良,她沒出府,從此就愈發不一樣了,打扮行事,都明着壓着奴們一頭去。那會,女郎剛跟恪王殿下定親沒多久。府裏那會多有議論,都道是她不出府,必是想着當女郎的通房陪嫁。”

    “奴跟綠喬明白,女郎是斷不會要什麼通房陪嫁的。而末楊,那些年心思都在自己身上,壓根不知女郎心意,所以拼了命地想一爭那王府妾室的位置。”

    “奴們那會兒還笑話她,也不看女郎跟殿下好得針都插不進,還自在那裏妄想。”

    “女郎你整日看着那些大事件,對身邊的瑣事從來不留神,自也看不出末楊那番心思。每回殿下來了,要下棋,要聽琴,女郎總是厭煩,就讓末楊去伺候着。一來二去,這久了,奴們就覺得。。。。。。覺得恪王殿下看末楊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殿下對女郎,雖還是事事應“好”,但卻是多了不耐。”

    “再往下,殿下時不時就會說些女郎用度太費,不會持家的話,有時還會埋怨女郎從來只想着自己。。。。。。”

    “奴們平時看着聽着,雖疑心殿下跟末楊已是有染,但不確鑿,當面警醒過末楊幾次,她並不理。奴也暗暗提醒過女郎,女郎卻是未曾察覺。”

    “再後來,便出了那事。。。。。。”

    初柳一口氣說完,衣衫已全是讓汗浸溼了。綠喬早已回了,看見初柳在跟女郎回話,便靜靜站在一邊聽着,眼前全是一幕幕當日光景,待到說完,綠喬嘆了口氣。

    “奴們向來是說,女郎是做大事的,不着眼小事。可偏就是女郎不上心的小事,鬧出了大事。”

    “要說恪王殿下,奴自是恨他負了女郎,這會更是恨不得立即趕他出去。但真論起來,女郎向來也是不讓着他的,也從不肯好好聽他說話。這才讓末楊那蹄子有了可趁之機。”

    盛馥坐在那裏,脊背挺得筆直,兩手緊緊握着扶手,緊到骨節都泛出白來。像是隻要一放手,她就再沒力氣支撐,便會倒了下去。

    “原來,原來,一切都是因果。”

    初柳、綠喬連忙跪下:“女郎恕罪,奴原不該說的。”

    “不妨,你們起來。”盛馥放開了扶手,靠倒在了椅圈上:“原就是我早該問的,你們早該說的。如今,我心中反倒鬆快了些。”

    “女郎,奴多嘴一問,那往後。。。。。。?”綠喬突然間想起劉赫,一下子就想跳腳。

    “往後。。。。。。這往後。。。。。。待我好好想想。”

    此時,遠在幾百裏之外的劉赫,心忽是一沉,有一種即刻就回雲城去的念頭。旋即又覺自己甚是可笑,這才幾日,便要思念至此麼?

    “梅素,等孤回來。。。。。”

    <br /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