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一走,老祖親就急不可耐地問起始末。盛爲隱了沈潔華刺殺宋顏之事,只說那人自知快被識破追究,纔是自己逃離了雲城,扔下莫念一人,小兒郎這纔去了木犀之藪。至於別的,則是如實相告。
老祖親聽完,沉思良久,末了重重地嘆息了一聲:“想那些年,你大哥跟莫念母親確是喫苦了。我因是住在這裏多些,許多事情竟不清楚。蕭家女郎我也是見過,確是個好的。也當真是可惜了!”
“祖親,若父親、母親。。。。。。?”
“斷斷不能!”老祖親知道盛爲要問什麼:“他們當年也不是不喜蕭家女郎,只是啊,唉!如今見了莫念,只怕是疼都疼不夠!”
“那要萬一?”盛爲追問。
“要真有那萬一,我就把他們倆個打出去!”
“還有大哥,他若是不認呢?老祖親於當年之事都是不清楚,我跟盛馥更是一抹黑的。故此於莫念大哥終究會是怎麼樣,我們竟沒個頭緒。”
“好好的孩兒在這裏他豈會不認?又不是那些污糟糟的旁人生的。若是那些個生的,竟都不用帶來這裏給我看!外面養着就是了!”老祖親約莫也是對盛遠如今身邊那些鶯燕有厭,提起之時毫不留情!
“你大哥雖是個能夠的。可盛家郎主如今還不是他!且事關盛家子息,由不得他。”
“祖親,大哥當年畢竟未曾娶了蕭家女郎進門,這莫唸的身份,日後也是有些尷尬!祖親方纔還說沒名份的要在外邊養着,如今雖是認了,不會也要去外面養着吧?二郎可是捨不得,盛馥也斷不會捨得。。。。。。”
盛爲見火候正好,免不得再添一把薪柴。原打算着要一步一想一行之事,如今若能一蹴而就,那該是多美!
老祖親哪裏知道他這些心思?!只是聽得盛爲字字句句都是在爲莫念打算,老懷寬慰:這小孫兒再是渾噩,終歸是個至善至情之人!
“蕭家女郎豈是如今那些個可以比擬的?!她家再是敗落,也是有根基的。”老祖親歇了一息,又覺自己話未說清:這話,勢必要說清了纔好,也是正好給盛爲一個警醒,免得日後也生出這些事兒來。
“我也好,你父親母親也罷,瞧不上你大哥如今身邊那些個人,也並不是爲了她們出身如何,而是啊,她們一個兩個的,都是心思不正,只想着攀上你大哥這根高枝,好擡高了自己去。若是你大哥哪天落魄了,縱是天人一般的顏貌,又有哪個肯跟着他喫苦去的,斷斷是不會有!”
“還好你大哥還無有昏聵到要給那些人名份。我們家是從不納妾娶小的,他若壞了這個規矩,你父親母親當真就是要給他氣死了!這免不了又是一場爭執!”
“這些年啊,你大哥的性子是愈發離奇,與你父親不見面則罷,一見面除了爭就是吵。。。。。。”
盛爲見老祖親越扯越遠,急忙要拽她回來:“那莫唸的名份。。。。。。?”
“莫念就是我的嫡長曾孫!我都是認了,還有哪個不認,便自己出了盛家去!”
“好!二郎可記得祖親說的了!”盛爲大是得意:嘿嘿,盛馥、齊爾永,你們頭疼之事,二郎可是信手拈來。你們可要好好佩服二郎一回了!哈哈哈!
莫念之事既已落定,盛爲便按着常理,要好好當一當那個混玩的盛家二郎,遂對着老祖親憋了憋嘴,十分屈折:“二郎之前可是受了冤屈,受了祖親好些白眼。祖親也沒個說法?想當年二郎也是極致可愛之人!現如今有了莫念,二郎便不要緊了罷!?”
“你可是看見我讓莫念去挑東西,眼熱了?好了,也自去挑一件罷!”老祖親喝了一口茶,倒也是奇了,今兒的茶格外甘香了些。
“二郎豈是那貪財之人!?”
“那你倒是想要什麼?說來我聽!”
“二郎討祖親個情。若來日二郎闖了禍,或是做了什麼觸怒父親、母親之事,祖親可要給我撐腰!”
“沒有正形的東西!”老祖親說的雖是責備之詞,卻無半分責備之意:“好!保你不給你父親打殺了去!”
“謝祖親!”盛爲活蹦亂跳着給老祖親行了個謝禮。
老祖親虛虛地點了點盛爲額頭,滿滿也是寵愛之情。她以爲盛
祖孫倆坐着喝茶沒一會兒功夫,孟姥便帶着莫念回來了。老祖親見莫念手中只捧着一個細長盒子,便知其中是筆,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太祖親,莫念挑了這個!”小兒郎小臉紅撲撲的,一臉高興,打開盒子就給老祖親看。
“那裏頭這些東西,你就挑了這一件?”老祖親倒是意外:“阿孟,我說了不要拘着莫唸的。”
“老奴哪裏敢拘着了!只盼着哥兒多挑些。可是這哥兒,別的一概不愛,就要這筆!”孟姥也是無奈。
“太祖親,孟姥姥確是給莫念找了好些東西。是莫念自己不要,莫要怪她。”
莫念說完還向着孟姥微一欠身:“莫念勞煩孟姥了!”
老祖親與孟姥霎時驚住。祖親看向盛爲,盛爲聳了聳肩,說了句:“我們未曾教過他,自見他就是如此。昨日也是驚了我們一跳!”
“果然是我盛家兒郎啊!”老祖親笑得臉上像開了花,擁着莫念就好似擁着世間最稀罕的珍寶。
“寶兒啊!太祖親那些東西,你竟都看不上眼?告訴太祖親你愛個什麼,定幫你尋來!”
莫念搖搖頭:“莫念不要什麼。太祖親不必費心。”
老祖親聽了這話,非但不曾高興,反而心酸起來。想這小兒郎自小定是過得拘謹,纔是這般小心翼翼。早慧是好,但卻心累啊!
“太祖親你看,莫念挑的是紫霜毫,純紫!用來寫字最好!”莫念捧着盒子,執意要老祖親看。
盛爲見莫念如此喜歡,也是起了好奇,便湊上來瞧了一眼:“這支,也就是宣城筆罷了。不值什麼。也就上半截筆桿乃是金絲編織鑲玉的,便顯得細緻些。祖親必是扔在什麼角落裏,倒叫你翻了出來!”
“也是個沒眼光的。你二叔可是知道你太祖親那庫裏還有幾支秋毫筆,制筆之人更是大有來頭。擱到如今,存世的想必是少之又少了!”
“你自己不要,也不知道給你二叔帶上一支,真是不孝!”盛爲頓足興嘆,大爲惋惜。
“盛爲!他喊你一聲二叔,你卻要跟他搶東西不成?往日是縱壞了你了!越發的不像話!”
但凡聽得老祖親喊“盛爲”,二郎便知不能再鬧了,於是拖住了祖親袖管,也不管莫念正掩着嘴哧哧偷笑,裝起來可憐模樣。
“我哪裏就會跟他搶了!疼惜都是來不及!無非就是見這小小子沉悶,逗他一逗罷了。”
“這次就饒了你!若有下次,看我不告訴你父親,打斷了你的腿!”老祖親也不是真生氣,見小孫兒討饒,也就此罷了。轉過頭,又去哄曾孫高興。
“你既不要跟太祖親住,那每日晚膳都來陪太祖親一起可好?”
莫念看見到盛爲在那裏幾不可見地緩緩搖頭,便知應了不妥。遂歡然一笑,對着老祖親道:“莫念謝過太祖親。莫念要讀書,殿下說晚上也要讀書。可莫念也甚想跟太祖親一起,不然莫念陪太祖親用早膳,可是妥當?”
“又是讀書!齊爾永這是安的什麼心!”老祖親憤憤然:“留清,你去告訴齊爾永,若讓我曾孫讀書讀傻了,他也別想娶你姐姐了!”
“哈哈!好!二郎定當告訴他!”盛爲好笑不已。齊爾永今日是莫名背了黑鍋,也正是爲了要背鍋,盛馥纔不讓他同來。若要來了,他們便會是一點推脫都無,凡事都要應了老祖親才成了。
叔侄二人又在祥雲堂盤旋了一會兒,便要告辭回去。老祖親是一千一萬個捨不得莫念走脫身前,盛爲便說今日還要給他裁衣置飾,又要考校他之前讀的書,實在是不能再留。在莫念答應了幾次明日一早便過來請安再陪太祖親用早膳之後,纔是不情不願地放了他們離開。
“小子,你可知二叔而今是何心情?春風得意啊!哈哈哈!”二人往苾馥軒走着,盛爲忍不住得意,又颳了莫念鼻子!
“二叔!”莫念捂着鼻子,一臉怨懟:“如今已是入秋,哪裏來的春風?”
“這便是--心生暖陽,春風自來,你個小兒郎又懂個什麼?!”
“莫念又未曾問,都是二叔自言自語。。。。。。”。
一大一小邊走邊是嬉戲玩鬧,歡愉暢快之聲沁得秋日真似了春陽,和煦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