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一百零五、舊驛空
    阿衛、阿壯離了劉赫,一路疾奔着往王府而去。待等到了門口,阿衛倏得就起了恍若隔世的迷離之感。也就離開了數月而已,怎麼如今回來倒像是做客,處處透着生分?!

    府中衆人一見他倆,彷佛白日見鬼似得大呼小叫,等驚夠了就是一連串的問這問那,阿衛此刻只怕耽誤了迎主子出宮,故以一概不答。只跟管家說了主子交待之事,便拖着阿衛回了南下之前的住處沐浴更衣。

    兩人跟着劉赫一路顛沛,甚是辛苦,本來就只憑着一股勁兒撐着,如今回了家,這勁兒首先就是鬆了。待等兩人四叉八仰躺下之時,直覺得睏意如狂浪般捲來,打得眼皮再睜不開。

    就要沉入無邊寂靜之時,阿衛突然一個激靈:“阿壯!這次任是娘們兒再問你什麼,可不能再說一個字!上次說多了,害了四娘一條命。這次要再說,阿衛第一個來割你的舌頭!”

    阿壯本來鼾聲將起,聽得阿衛說要割他舌頭,嚇得汗又出了一身:“我可再不敢說了!上回主子饒了我,要還有這回,我自己死去得了,也不勞哥哥了!”

    阿衛“嗯”了聲,心裏有些怨。若不是出了那檔子事,怎會再也尋不着跟財寶一起玩兒的時候,還有那倆夜叉、羅剎,竟是再也不曾見過。。。。。。。。

    阿衛抱憾睡去,待等被五臟廟鬧騰得睜眼,天已是暗了。阿衛叫了一聲不好,本就想打個盹兒,沒成想這一睡竟是天都黑了。着急忙慌得喊醒了阿壯,胡亂擦了把臉就要去看主子可是回來了。

    兩人一陣狂奔,竟是未曾留意路過之處連一盞燈都未掌起。正跑着,阿壯一把拖住了阿衛,

    “哥哥,咱們瞎跑什麼。你可知往哪處去纔是?如今是回來了,不是在南邊兒,主子只有一處可歇?!

    “呀!還真是!”阿衛拍了下自己腦門兒:“在南邊兒習慣了。都是不想了!”

    “要不咱先去找官家問問?要不討巧的,我們過去可是討嫌!”

    “咱們去書房!主子定在那裏!”阿衛畢竟是跟劉赫親近,這揣摩主子心意之事,自然比阿壯做得貼切些。

    “定在那裏?”阿壯有些不信:“我猜該是在二孃處,或者就是六娘那裏。”

    “你呀!”阿衛拍了拍阿壯厚實的肩背:“日後少喫些!竟長膘了,糟蹋了喫食!”

    兩人小聲嘀咕着一路走,快到劉赫書房之時,阿壯又一把拖住了阿衛。

    “哥哥,咱們走了一路竟是一個人都不見!滲得慌!難不成都讓主子喊去了?”

    阿衛這纔想起,確是啊!別說人,連燈都不曾見到過。這天色看起來,應是才黑不久啊!難不成北邊兒府裏窮得連燈都點不起了麼?

    “都快到了!去主子那裏看了再說!你這一驚一乍的,纔是滲得慌!這又不是在哪處!自己府裏你慌個什麼?!”

    阿衛打頭快走了幾步,才進書房那院的門,就瞧見書房內燈明火亮,書房外一個身影正仰面負手而立,不是主子又會是誰!

    “主子!奴才給主子請安!”阿衛先喊了一聲,又回頭對着阿壯得意地擡了擡下巴:怎樣?哥哥我不曾說錯吧!”

    劉赫聽得阿衛請安,似略驚了驚。還未及說什麼。阿衛又已是竹筒倒豆般的一串:“奴才們該死!原是想歇一息就好,誰知道睡死了,竟是睡到晚上,錯過了主子回府。”

    劉赫雙眉一擰,笑了:“阿衛,你道現是什麼時辰?”

    “奴才看天色,當是酉時末刻或戊時初刻?”不知怎的,阿衛有些心虛。

    “孤猜,應是卯時。”

    “卯時?卯時!奴才們竟是睡過了夜!該打!”阿衛率先跪下了,阿壯邊跪下邊還在想:原是都未起,纔是

    沒燈!可不用害怕了!

    “起來罷!這一路甚是辛苦,孤特意吩咐不用喊起你們,讓你們睡個滿足。”

    劉赫說罷轉身進了書房,阿衛倆麻溜兒跟進去,只見劉赫正提着茶壺想斟茶,阿壯忙接過了,一提卻差點閃了手腕,原是空了。

    “主子不會是在這裏熬了一夜吧?奴才看着眼睛裏都是血絲兒呢!”阿壯惦着空了的茶壺,有些心酸:“奴才這就去給主子重新沏一壺茶來。主子也不叫個人伺候着。這冷茶冷水的。”

    阿衛看了看劉赫深陷的雙頰,青灰的臉色,雖也覺得難受,卻不像阿壯般宣之於口,反還笑着差使起阿壯來:“如今太早。估摸着廚房還是沒人呢!阿壯你去燒了水,給主子換了茶來,再去熬鍋粥,主子吃了也正好均我們兩口。”

    “奴才做得可不好喫!主子嫌了可都怪你!”阿壯也是識趣之人,嘟囔着便走了。留下阿衛直在心中哀嘆:早知道有今天,當初就不南下了!好好的主子,如今得了心病不算,快要熬死去了!

    “主子昨日何時回的?”阿衛說着便順手收拾起劉赫的書案來,不經意一眼瞥見一個墨跡才幹的信封,上書“宇文雍勳啓”,心裏咯噔一下:宇文?可是宇文女郎那個宇文?

    “阿衛?”劉赫見阿衛目光與手不在一處,臉上又明明白白寫着不明白,便知他定是瞧見了什麼不肯移目,順着他的視線看下去。。。。。。

    “可是看見了?待天亮了,就着人送出去。也不必加急。尋常的就是了!”

    “奴才遵命!”阿衛的心突突地跳起來,怎麼覺着這是要出大事兒了呢?

    “日後在府裏,你只聽孤的吩咐。若有傳話的,也只有管家一人。其餘的,一概不用理會。此事,你也說與阿壯知道。可是明白了?”劉赫坐下,拿起書信不停地輕甩着,像是厭惡至極之物粘於手上,卻是怎麼也甩不脫。

    阿衛聽得劉赫說“其餘的一概不用理會”,這其餘的,當是那幾個娘們兒吧?!好不好的,那些娘們兒也都是半個主子,若真要刁難起來,做奴才的又怎麼抗得住。

    “主子,奴才笨,故再要問明白些。可是不用理會娘們兒的吩咐?可若她們就跟上次對阿壯似的,硬提落了奴才們過去審話。。。。。。”

    “她們要找你們,讓她們先來問過了孤。孤也自會說與管家知曉。你們不必擔憂。”

    劉赫甩下了手中書信:“記得,這府裏除了孤,便再無一人是你們主子。憑是怎麼稱呼的,都不是!”

    “奴才知道了!”阿衛愈發覺得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是準了,府裏快翻天了!

    “主子,一會兒喫點便去歇息吧。奴才見主子這熬得,實在不忍心看了!”阿衛說的是大實話。主子這會兒的氣色,比在雲城時給四娘氣得吐血那回還差!甚至!比知道盛家女郎中箭那會兒更差!這樣下去,不就是活生生把自己給拆了麼!

    “孤無妨!”劉赫笑了,阿衛卻瞧見主子這笑容裏快要滴出淚來。

    “孤以後就歇在這院子裏。任是誰,也不要來打擾於孤。”

    “主子的意思,就是娘們兒幾個,一個都不見是吧?”阿衛倒也不覺得意外,主子如今的心,怎麼還容得下那些個人。可是。。。。。。

    “那小主子們呢?”

    “除非是孤要見!不請自來的,均是不見!”

    “再有,着人把府裏的樹木花草全都砍了移了!再按着南邊府裏的樣子,全部載上木犀與梅。”

    “主子?全府上下還是就這院子裏?”阿衛好像知道這翻天的事兒是什麼了,安心得嚇了自己一跳。。

    “闔府上下!一處都不可漏!從此,孤只要看見桂與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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