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一百九十一、五般色
    皇后看着被淚痕擾花臉龐的盛馥又驚又急又嗔,兩瓣紅脣久久地做着一個“啊”形閉攏不得,忍俊不住輕笑出聲:“莫憂!你們如今可是婚期已定,再更改不得了。”

    “我並不曾急。。。。。。”盛馥訕訕抱羞,“我只是訝異母親言行!”

    “實則,梅素母親是一片苦心啊!”皇后謂嘆着,“孤懂得她的心思,陛下也自是懂得,更遑論你父親了。梅素可是能懂?”

    盛馥想起昨日初回家時母親對齊恪的種種刁難;想起母親之後知道齊恪與她同室而居卻不聲響;想起今日去辭行時她雖還是不拿正眼看齊恪,卻交待莫念需得好生聽“殿下”的話。。。。。。。

    若再往舊日裏想,母親一向是最迴護齊恪的哪一個,每每祖親、父親要挑揀些齊恪的不好出來,母親總也是攔在頭裏,幫、瞞、哄。。。。。。

    若說之前齊恪那事傷了自己的心,可不也是傷了母親的心。自己有氣有怨,母親可不也是一樣。。。。。盛馥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母親是餘怒未消罷!故此看似胡攪蠻纏般地說了並無有半分道理的出來!”

    盛馥說得十拿九穩,皇后卻是搖了搖頭:“遠不止如此!只是其中道理,還是應由梅素母親親口說與你聽纔好,孤不得越俎代庖!”

    “孤雖是抱憾終身不能爲母,但於這爲母之心還是略知一二。梅素是何其幸誒才能得母如此。”

    皇后說着,目光又落在了莫念身上:“直至尋回盛念,又知是爾永要帶着教養,梅素母親方纔鬆下了口,不再阻着陛下與你父親商談婚期。”

    “而孤這日暮西山之人,或者也是打動了你母親。孤說待孤薨了,便是國喪三年不得成婚。屆時爾永與梅素便是要怨恨於孤,孤在地下也是要愧疚啊!”

    “皇嫂!”

    皇后笑得悽婉,盛馥剛止住的淚水又涌了上了,哽咽着想說些什麼,卻是語塞難言。

    “梅素不必悽惶。若是你母親當真是鐵了心要阻了這門婚事,任孤怎樣,按她的心性又豈能動容?”

    “也是天意吧!上天或者體恤孤一生均是求之不得,故此要圓了孤最後一個心願!”

    “待你們事定,老天便是推了李家女郎李卉繁到孤的跟前!孤怎樣看,她都是孤想尋的那個人,可以取代了孤的那個人!”

    既然說起了李卉繁,盛馥也是起了另一份心念,擦了擦眼淚,打起了精神:“皇嫂也知道,卉繁執拗於我大哥多年,都是因此誤了婚嫁。皇嫂憑甚判定她就是那個人?”

    “梅素終究是年少啊!”皇后笑着嘆息了一聲,“李卉繁能鍾情於盛遠多年,足證她是個心志堅韌之人。”

    “鍾情多年而從來不擾,又足證她是個知分寸、懂世故,具回望心之人。”

    “於婚嫁之事上雖違本心,然不抗不怨父母之命,此乃識大體,守大禮之品之德。”

    “孤也識她多年。她雖看似粗曠率性,然心正思純,以上善若水來喻也不爲過。後宮紛雜煩擾,也就是唯獨她這樣的,才能是獨善其身盡日安者。”

    “如此之人,生來便屬後宮,且是能主後宮之人。”

    “梅素或者要說她於陛下無情,入宮便是不美不滿之事”

    “然在皇宮高牆之內,什麼都是緊要,唯

    獨情是例外。故而她對你皇兄無情,反而倒是好事!”

    “終究這后妃之位便是如同朝堂官卿一般,各司其職,各守其分。然後宮中人往往參不透此理,便是要用尋常男女之情又覆上權勢之慾來斷,因此自古後宮從來不缺腥風血雨,爲此牽動朝堂乃至滅國都是有之。但若其中人之都是無情的,只當是好生當一份差事呢?那便是能天下平安了罷!”

    皇后似是看見了多年之後李卉繁將後宮整治得涇渭分明,一派和氣之相,笑得甘之如飴。

    “李家聲勢尚雄,又是與謝家世交,再添上與盛家篤厚。她入得宮來,尋常也不敢有人覬覦挑釁。只要無人挑釁,她便是有望誕下一兒半女,解了陛下迄今最大之憾!”

    “如此,爾永與梅素也自不用爲難於那皇太弟之事!孤知曉你們並不稀奇這至尊之位,於你們而言,逍遙自在纔是最最着緊的,可是?”

    皇后一路娓娓道來,盛馥隨之震驚不休。這些年自己竟是如愚瞽一般只拿她跟宇文凌旋當作相類。可哪裏是相類?皇嫂與宇文,怕是天壤之別,縱然是自喻能洞察分毫的自己,怕也是及不上皇嫂。

    “皇嫂,梅素聽聞李閥閱那時可是讓卉繁自己挑的,一是入宮,二是嫁予藩王。若是她不挑入宮。。。。。。?”

    “斷然不會!她定是會挑入宮!”

    “皇嫂爲何這般篤定?”

    “孤方纔說過,她是老天推來孤跟前之人!既然是天意,孤又何用於此擔憂?”

    皇后知曉盛馥定然是不解這“老天推來”是爲何解,便把前後因果細細與她說了起來:皇后那時方動了要尋“繼後”的心念,就有先皇屑弟遞上了奏呈,稱嫡妃薨逝已滿三載,而今想娶李門閥長女郎爲續妃。然因與李閥閱遠無交、近無情,冒然遣去官媒顯然不禮不敬,故奏請武順帝先與李閥閱道明此事,如此便是兩全其美,不添喧譁。

    那時皇后方脫兇險,武順帝每日罷朝後便是寸步不離皇后左右,噓寒問暖、同餐共寢,倒讓皇后過上了多少年都是不曾迫想不到的恩愛時月。

    那日武順帝下得朝來便與皇后笑說起此事,皇后忽的心念猛動,歷數着李卉繁種種樣樣,只覺她與心中所描那人不差一絲一毫。就此不顧病體未愈就跪在了武順帝面前,道李卉繁斷不能嫁給那藩王,她是陛下命中之人,陛下當是納她進宮!

    武順帝聞言驚詫萬分,只想着召御醫來看皇后是否有恙:莫由來的要自己納妃,皇后可是病重因而魔怔了?哪知皇后拉住了武順帝死不鬆手,道這是天意,陛下若不答應她便是跪死爲止。拓文帝與之僵持良久,最終看皇后實在就要支撐不住,纔是勉爲其難地應了。然應好之時也是與皇后說好了一事----將這兩門婚事,由李閥閱或是卉繁自己來擇定。

    不料皇后還是不肯,道李閥閱所則不算,定要李卉繁自己來擇纔是順應天意。武順帝對皇后所言“天意”深感無稽荒誕,然念她病重或者胡鬧也該慣順着些,又想着李卉繁定是不會則這入宮之選,便是應承了個滿滿。

    不想果真是天意,李卉繁居然毫不猶豫地選了入宮!音訊傳到之日,皇后喜不自勝,武順帝則是對當日依了皇后悔之不及。。。。。。

    “皇嫂可曾對陛下言明這一片苦心?”。

    “孤的心事,不足與陛下道。孤只需在這無多的時日中好生教導了李卉繁便是。孤要給陛下一個無以可憂的後宮。孤無能,不曾做到,李卉繁比孤強過百倍,她定是不會辜負了孤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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