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一百九十六、不應留
    “哼!我說能用的,那班庸醫哪個敢說不能用?“郎主娘子說着神色間滿滿都是驕矜。

    “再者說句不敬的話,皇后那時的情景,也只能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罷了。還有什麼不敢、不能用的?”

    盛馥想想對口菌的出處,胃裏止不住一陣翻騰:“皇后定是不知道自己當時喫的什麼,陛下可是知道?”

    “陛下當然是知道。只是皇后自己不知服的是什麼罷了。她若是知道了,只怕到而今還是什麼都喫不下去的!”

    郎主娘子搖頭嘆息了幾聲:“如今她全憑百年的人蔘、靈芝吊着這股精神氣,哪日再要倒了那便是大羅金仙也是無計可施!”

    “那皇后說道母親終於不提退親之事也是看在她時日無多,怕她薨了我便是三年不得嫁人。可是真的?”

    “哼!你這嫁與不嫁又有何異?妄說三年,縱然是三十年我也是不急!這皇后也是有趣,非要扯帶上她自己,其實又跟她有什麼牽絆了?”郎主娘子說着就伸手推了盛馥一把,盛馥順勢歪下,也不再跪坐端正。

    “母親於我解惑!”

    “哼!惑什麼惑!所以說平日裏哪個誇你聰穎過人的,都是渾說!這般淺顯的道理都是想不透麼?”郎主從暖籠了提出銀壺續上了一壺茶,給自己斟了一杯卻不管盛馥,盛馥只得恨恨地劈手奪過自斟自飲。

    “彼時爾永與你,他至多是納妾失德失信,而你卻是縱火行兇焚盡了恪王府。事後雖是無人追究,然於理於法,總是你犯了規矩!”

    “當日爾永叫囂退親,我不曾應也不曾拒,因是知道此事絕不會就此瞭解。別個縱然不論,他皇兄是斷不肯他退了這門親的。乃至他追去雲城,我都不覺得他是真心識得自己過錯,更不論要識得自己蠢笨了!”

    盛馥聽得如墜雲霧:“母親說他識不得自己蠢笨?爲何?”

    “哼!還有爲何?末楊一向心比天高,從頭到底就是一場設計,只是你蠢瞧不出,他更是笨,中了計也不自知。”

    盛家娘子看着由於驚怒而臉孔漲到緋紅的盛馥,嗤笑之意更濃,“你們一路順風順水的,哪知人心叵測?末楊之事便是要給你們個教訓,凡是多生點心,多留點意。不可害人但亦不可不防人!你道是世間各人都是跟你們一樣只有一樣心思?只怕是不能!如此這等之事,只怕日後還是會有,且還是不會少!”

    “你也不要責怪我早看穿了卻是不管或者後怕這事不得收場,陛下不點穿,待時機到了我也是會點穿。不經歷點風霜,你們又怎耐得住嚴寒?”

    “母親,那萬一若是爾永真的。。。。。。。”

    “無有那萬一!我只是要讓你們經些事、喫些苦、懂些理,哪裏還真能容得末楊得逞?她一絲一毫可都是在我的眼裏,若有真格的,我還能容她活着去到雲城跪在園子門口?”

    “再說爾永,本就是給你這些年氣的、委屈的,只是想借人借事撒氣而已。哪裏還真能做了什麼?因此你呀,大可不必後怕!母親哪裏真能讓你受了委屈?”

    “而我挑你們中箭那時候要退親,無非是要告訴了齊家,原不是我們在意,而是他們死賴着不肯放過。既是死賴着不放,那縱火之事便是心照不宣不得再提!日後你們倆再有爭執或者哪個嘴碎的又要拿你縱火之事挑唆些什麼事出來,那便是不成,那便是他們理虧!”

    “你們回來我不給爾永好臉色瞧也是同理。見異思遷之人,說求複合便得複合,說回家便回家,那也是太過輕易了不是?!”郎主娘子想起齊恪訕訕然又無奈的樣子,心生好笑,“你捨不得給他苦頭喫,我可捨得!且這苦頭還得喫些時日呢!你若是母親的好女郎,便不要再相幫於他!”

    “母親!”盛馥

    哭笑不得,明明是大道理使然,明明確是於他們有益之事,然母親這裏做起來,卻總有那小兒嬉戲之態,“日後女兒再有不察之事可否明言?若再如此次一般折騰一番,只怕女兒跟爾永的命都要不保了!”

    “哼!還未嫁呢,就這般外向!你那個蠢笨如斯的爾永之命是命,你母親的命便不是命了?你倒不說快要氣得我性命不保了?!”

    郎主娘子氣哼哼的樣子,險些又讓盛馥錯以爲是盛爲假扮了母親坐在那頭,想起這母親跟弟弟原就是一般的氣性,盛馥笑得攏彎了腰:“如今我明白了爲何皇后說母親用意只得母親自己來說!原是她哪裏能學得來母親這般的混賴之氣!”

    “她若混賴些,便也不致於此了。哀大莫過於心死,她就是風霜經得太少,活生生凍死了自己的心!”重提皇后,郎主娘子又是不免惋惜。

    “若是早幾年,或者還能想些法子保她多活些年月。如今她自髓至皮都已被毒浸透,又是全無求生之意,拖日子罷了!”

    皇后那浮腫卻孱弱、枯瘦的樣子須臾浮現在盛馥眼前,轉眼間憤恨不甘之心又是滿滿填塞在盛馥心口:“既然這毒是成年累月積得,爲何不能早些治?陛下也不知是作何想的,居然放任後宮禍亂成這樣!”

    “你那爾永這位皇兄,是心裏只有江山的陛下。於國是明君,於家則是昏聵的很。”

    “後宮於他從來就只是擺件,若不是常年不得子嗣另他起疑,怕是皇后那天突然薨了,他也只當是急症暴斃而已。然陛下知曉了真相又能怎樣,皇后還是要被他那些妾給毒死,且還是要白死!”

    盛馥此刻抱膝坐着,有些怔怔:“母親,有沒有帝王當真是能從始到終只有皇后一人的?”

    郎主娘子眼風凌厲地掃了一眼自家女郎:“若說有,自然能有!然能有不是定有!如今你若要想這些無用的,還不如想怎麼保着卉繁生下皇子來得有用些!”

    盛馥喫驚:“母親知曉?”

    “我知曉什麼?我什麼都是不知曉!然只要不是目昏眼花的,哪個會看不明白時局?只是盛家也並不要出個什麼中宮之主,且不說那也是有悖了高祖當年的誓言,縱然是爲活得暢快想,也非美事!”

    “高祖誓言?”盛馥心念飛速而動,忽然一個激靈語氣復又不善了起來,“那不娶門閥之女的家規可也是由此而來?當年父親、母親執意不肯讓大哥娶了大嫂,也是因此?我原就想着要找母親問清楚了此事,究竟是何等樣的家規無上至此,纔是寧願讓他們一家支離破碎也要守得?”

    “混賬!”郎主娘子被挑起戳心之事,一掌拍在案上,“盛家是何等樣的人家?你父親又是何等樣的人?虧你也是我生的,居然會覺得我們會爲這死規矩所困而不顧兒女美滿?”

    “難道不是父親、母親不肯?”盛馥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我那時尚小,並不記得多少,但爾永一直都說是大哥與大嫂爲家規所擾不能圓滿。。。。。。然按母親現時所說根本就不曾阻擾,這倒是從何說起?”

    “哼!”郎主娘子嗤笑一聲,“你那爾永,向來是個眼中除了你就是隻有自己的人,他又能看懂得什麼?!至於你不記得,原是我們不讓你知道,故而你也無甚可記。”

    “既不是父親、母親阻擾,爲何這些年大哥與父親嫌隙愈深,性子也是愈發古怪難言起來?”。

    “你大哥既是得了個孔雀東南飛的結果,自然要找人來責來怨,然哪裏又有旁人可怨,自然只有父母。”郎主娘子嘴角噙着三分苦笑,“他怨的是既然父母都肯想了法子破了家規,爲何又只能暗度陳倉?且他自認盛家高祖之誓只應登對齊家高祖,到了如今上百年已過,爲何還要恪守不放?故而他一心要破一破這個規矩,改一改這個局,再加上你那個同樣執迷於死理不肯鬆手的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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