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二百四十七、結忘盟
    劉赫起事在即,而自己眷養經年的一衆門客卻是悉數在南,以致而今在北於“得文人之筆,得天下之心”此道上,竟是無有貼切之人可用!因此劉赫此行雲城,只是爲能帶了那些精於“口誅筆伐”的文士北迴。然這些個北迴之人,必須還得是忠者、必須還得是義士!

    忠者,用誒,逆者、滅誒。這是劉赫早已定下的心意。然於李先生這樣的“黨魁”,必是要先探、先知、先用或是先除才得妥貼。

    當日劉赫臨行前與東方議起李先生時,東方曾道“這老匹夫必定是知曉舊事、只是怕死因而瞞了多年不言而已”,故此劉赫乍見李先生之時先行詐策,果然這一詐,就把東方所言應證了個十足十!

    但李先生怕死固然不假,可他怕的卻不是自己之死,而是劉赫會死!因此要說他不忠不義,也是遠遠不能!然要他立即斷了這幾十年執守之心、毅然決然地跟着劉赫起事復位,也是不易!

    劉赫看着方纔險些就要撞牆而亡、而今被兩個後怕的面如土色的小子拉扯住的李先生,甚覺棘手!這等迂腐之人,又怎生能頃刻間生出“快意恩仇”之心?縱然是與他說了拓文帝想“借刀殺人”良久,只怕他還是難信、難捨其執念!難道非要等有人將刀架在孤之脖頸之上,他纔是會信會改麼?!

    “方纔李先生還道小子們糊塗!可按小子看李先生纔是糊塗!先生若再這裏一頭撞死了倒是省心,但若日後殿下需得先生相幫了又要到哪裏去尋先生?”

    阿衛跟阿壯把李先生按倒在椅子上,一前一後圍住了,就怕這老夫子一個眨眼又要拿頭去撞那白牆!

    “先生向來教訓我們做事要守分寸,不得給人家添了麻煩。方纔虧得是我們拉住了。不然先生這一頭撞上去,店家好好的白牆一片血污的,這房裏,不!這整個食肆可還有人敢來喫飯?先生只圖自己痛快倒不顧給店家添了麻煩了?!”

    阿壯像是看見了那白牆上的紅白斑駁似得、一陣惡寒,“先生也是老大不小了,怎就這般會混鬧?小子是笨,可方纔也是聽懂了幾分,先生應是答應了主子外祖家要保得主子安寧,但若是如今有比主子厲害之人要害主子,就憑先生這樣的,可怎保?難道先生一撞牆、把自家腦袋磕碎了,人家就不害主子了不成?”

    “哈!阿壯說得極是!看來貧道這些時日不曾白白教誨了爾等!嗯!孺子可教誒!欣慰!貧道甚是欣慰吶!”

    屋中四人聽得這戲虐之聲迴廊而入,一人無波無瀾、兩人驚喜難抑、而另一人----李先生,則是怒目而視,出口大叱:妖道!你定就是那東方妖道!大門在此都是不走,偏要爬壁而上自偏門而入!十足歪門邪道之人!”

    “怎地如此之快?孤當你最早也的明日纔到!”劉赫雖也是嫌惡東方這“只愛窗不愛門”的惡習、然於李先生之聲卻是來個充耳不聞,只隨手給那“妖道”斟了一杯茶,緩緩問道。

    “殿下這裏三人行,貧道乃是一人走,無有了你們這些凡人拖累,三日之差也就是快幾步之事而已。殿下這也要疑?”

    “孤無甚可疑。看道長這般的春風得意之態,那事應是妥了?”

    東方舉重重地籲出一口長氣,難得地露出了幾絲無奈與疲憊;“妥是妥了!然此妥只因是他不敢用國運己運去賭罷了!貧道此役,贏得可甚是狼狽吶!”

    “且日後此人也是難說難描!因此、殿下這裏一個違天而行、帶動而改的、連貧道都是看不出端倪之事,往後只會愈多。殿下吶。。。。。。”

    劉赫只聞得東方道齊允那裏已妥,快慰之下對餘它之言便是無心再聽:這等老生常談之調早已是磨得耳朵出繭,聽罷不聽罷了!至於齊允心意難說難描,哪個君王的心意又是好描的了?!

    只是劉赫這笑意剛到嘴角,李先生那裏的呵斥之聲愈發淒厲起來!

    “妖道!二十餘年前可也是你?!殿下切不能信此妖道所言!切記二十餘年前那許多條的性命是爲何而喪啊!”

    東方不是劉赫,於李先生亦是無羈無絆,聽見他口口聲聲、不罷不休地直呼妖道,一個閃身現於李夫子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

    “那些人爲何而喪?就是因爲如夫子這般的人太多!朱紫難辨卻只當自己是聖賢再世;自詡清高卻又是竭力要爭做那能指鹿爲馬之人!先生敢說這不是你們所謂讀書人的抱負?不是你們所謂讀書人的醜態?!”

    “依貧道這妖道看,先生也就只配做那爲虎作仗之流,因此並不用在此裝什麼高潔。先生不如出門就直奔了北地回去,將殿下要篡位之事去報予了拓文那老兒,再是痛哭流涕地求他千萬要保住了你那殿下性命。”

    “這般如此,縱使你家殿下之後日日被鎖在大牢之中、鎖鏈穿骨也好、乃至被行宮刑都罷,隨是過得怎樣的生不如死,只要得活,你便是不辱所託,可是此理?”

    “因此阿衛、阿壯,且聽你們東方大爺的,休要再管這老匹夫。任他想做什麼都是隨他。這等之人,留之無用。比那雞肋還要雞肋!”

    “妖道!老夫豈能背叛了殿下去找當今陛下做那所謂告密之事?老夫對殿下一片忠心,日月可昭!”

    李先生氣憤到極致,居然一把扒開了東方之手,“你這妖道散發大衫的連個道士都是扮不像!倒有什麼臉面來質問老夫?!更有甚者居然還要那倆小子喚你作什麼大爺?這又是什麼不倫不類的稱呼?!”

    “殿下!”李夫子撇開東方再跪劉赫,“當今陛下當年雖是受了妖道矇蔽有虧負於殿下!然這些年殿下錦衣玉食的、也並不曾受了什麼委屈。要論封爵晉王也是一樣無差。若非陛下於殿下厚遇,又怎會委以這南來重任?”

    “這等平和時日有甚不好?難道殿下就爲了當年先皇所封的皇太孫之位、就爲了那把龍椅,非得要張弓拔劍,父子相戮纔是得行正道嗎?”

    兩個才恢復了人色的小子,聽得李夫子這番話,瞬間那臉又轉成了土色!若先前那些“復位”、“外祖”、“太子妃”之言只是隱約印證了些他們早已存在的猜想,那如今這“父子相戮”便是妥妥地坐實了他們的殿下,一直只當是晟王庶出次子的殿下,原來真不是這樣的殿下,而是太子殿下吶!

    “李先生!”劉赫心中暗歎果然,臉上苦笑連連,“孤知先生一向睿智,又是存得一片護主之心。然孤彼時錯看漏算也便罷了,爲何先生也不覺當今陛下遣孤南來只是爲借刀殺人?”

    “陛下若要有殺害殿下之心,隨便尋個緣由即刻!無需借刀殺人!”李先生梗着脖子,一派倔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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