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二百七十六、刃暗天
    “關於盛馥,貧道已是跟殿下議過多次。任是怎樣,她今世與殿下都是無緣,殿下強求那便是要造孽!而今她都是嫁了、此事亦該是終了了!”

    東方徐徐說來,緩而沉,“殿下此前去與她私會,貧道知曉但不強勸,爲的就是懂得殿下這份執念是會越勸越深。”

    “盛馥與齊恪乃是天定的姻緣:兩人雖無同日生,但卻會同日亡,天定他倆必當是一世相隨、分離不得。此等鐵鑄之實之下,殿下的不甘、不服、不罷休於己、於她都是如同煉獄憑空造起,會在其中受難受孽的,可是遠不止殿下等三人!”

    “煉獄若起、屆時殿下一生所求之家國社稷也好、與盛馥之合也罷,都會如大廈傾塌般零落殆盡。此等終局之下,殿下還要執意去探你二人的淵源,可是有意?”

    東方又嗟嘆了一聲,“若是盛馥與殿下有一絲夫妻之緣,貧道只怕是向老天偷也會偷全了來償了殿下之願!奈何鍋中無米,如何爲炊?!”

    劉赫聽罷,看似一派茫然若失之樣,阿凱只當是主子聽進去了些許纔是露了失意之態來,然東方卻知--他斷不是!

    “道長還是不肯如實以告!”果然劉赫開口就是無奈加之轀怒之氣。

    “孤料想道長於此事上除卻不肯如實以告之外、更是打過誑語。孤不會因此怪了道長,孤只是想知實情!”

    “孤也知自己斷是抵不過齊恪。若是抵得過,他這於盛馥原不當歸之人便不會在孤離走的一月之中與她更勝從前。故以孤並非是不認道長所言。”

    “只是!孤於她總是屢屢心有所感,總能讀得她的心意!這些也絕非是孤之臆想妄斷!”

    “當初她與齊恪重好之時孤便有即刻回程之想;那日孤莫名吐血、想來定是與她正與齊恪行合巹禮之時重合。”

    “道長每每相勸之中、也都只是道此緣爲孽。因此孤亦不認所謂天道之定與她今世不能成就良緣!”

    “殿下!”東方就地抄起一枝箭矢塞於劉赫,“殿下往自己心口捅捅,看會不會死?!”

    “定是知道會死的罷?那也定是不會捅的罷?盛馥與殿下所謂之緣便是同此箭樣,一般無二!”

    “然殿下苦苦以求的實情真相,便是同有人告訴了殿下拿這箭自戕並不會死!或者說告訴都是不夠,應是誘惑更適宜些!這般之下,殿下道貧道是說還是不說爲好?!”

    “不說爲好!”阿凱搶言道,“主子恕罪!此刻奴才有話不吐不快!”

    “像我等粗人並不會想那許多的,反而萬事提起放下均是容易、活得也更暢快些!殿下爲這盛家女郎都已是愁白了頭,懨懨地也是太久!先不說奴才們看着心酸,若是真因此要誤了殿下經營了這許多年大事的,那便是太不值!”

    “太不值麼?!”劉赫嗤笑着,“孤發端有此想時,爲的就是要爭一個愛能得誒。而今雖是人非,然初衷未改。爲何就此便淪落成不值了?”

    “主子恕罪!是奴才嘴笨!但在奴才們看來、主子仁義寬和又有大才之略,來日定是個能造福於民的聖君,那可是能彪炳千古的!世間女郎千千萬個,之前愛的如今不愛了,那如今愛的將來也是能不愛,主子若爲此總要不振的,那就是奴才說的不值!”

    “罷了!”劉赫擺擺手,“你並不懂孤之心意!只是怕孤會做紂王、周幽王之流。然道長該懂得孤之意想,也該知孤絕不會與那些昏君同!”

    “貧道是懂得!且是太懂了!故以覺得阿凱所言也並無有錯!”東方說罷便躍身而起,“也是歇夠了,人家都是瞧不下眼我們再賴在地上了!”

    利器破空聲再響,此番劉赫索性只持劍原地坐着不動,免得又去討了“畫蛇添足”之嫌!

    可他終究還是要討嫌!這討嫌之法便是罔顧東方忙於應付抵擋這波真假箭頭已是五五作分的箭雨,不停出語相詢相問!且他是一聲高過一聲、一句急過一句,似試與箭雨

    比密、比狠!

    “道長實則已是言明孤與盛馥是有溯源可尋,既如此爲何還是不肯相告!?”

    “道長既不信孤可是非分明,既憂慮孤是會爲私徇情不顧大計之人,爲何還來相助?”

    “殿下知與不知都是不可改之,又要知來作何?且貧道已是說了,若知了便是更不好!殿下若信貧道,又何苦強求?”東方興許是真給劉赫問煩了,終於在墨突不黔間回了一句。

    他這一回並不曾勸到了劉赫什麼,反像是給了他更大的底氣、因此愈發地咄咄逼人,

    “孤不清因果,便不會認這無緣之說,更不會認那虐緣之論!且道長越是瞞藏,孤就愈發要疑。縱是這般道長也是不說?”

    “道長寧可日後與孤兩兩不歇相猜不信之心,明知我等互爲不信便是要於江山社稷有誤,此等也是不說?”

    “如此道長又與而今被道長斥責爲魂迷心竅的孤,有何異?”

    東方不再作答,此刻周遭除卻阿凱大刀與箭枝相撞的叮噹之聲便是被東方卷落而跌的箭枝着地之悶響。。。。。。。這一波來襲持續之久、竟是較之前兩波加之一起還長。待到“雨歇風止”,阿凱已是明顯有些疲累之態。

    “親孃老子的!”阿凱將自己重重地砸坐在了地上,“究竟是多有錢?瞧瞧這散落的、都是能堆成小山丘了!”

    “心大!心太大!”東方手持一箭、直直指向山中林間,出言聲宏勢大“天定就是天定!心機費盡皆不會改之事稱爲天定!此乃正道!即知不可改便勿要再枉費心機!便是邪道!世人愚魯,偏生就是不信!偏生就要去試!”

    “孤信!正爲之信纔是要究其因!”劉赫接着東方之言寸土不讓,“道長煞費心機於此誆弄於孤、欺瞞於孤,可也是正道?”

    東方轉過身來,眼中還散發着似能“摧枯拉朽”般的精光、在夜裏熠熠生輝,實實在在地把阿凱唬了一跳!

    “殿下此刻倒不慮這山上是爲何人之軍了?”

    “於此道長已然相告。既然按道長說孤無性命之憂,那孤慮與不慮皆是一樣!”

    “此刻殿下倒是信了貧道了?不再認定那人便是齊允了?!”

    “道長莫要混淆是非!”劉赫嗤笑了一聲,“道長無非便是想繞開孤之所問、故而存心言他!”

    “主子稍後可莫要攔着奴才!奴才定當要收了這些箭枝回去的!”

    阿凱喘息漸平,被唬着了的心也漸平,眼見劉赫與東方一坐一站對持不下,憂心在此危難之時當真會起了什麼齟齬,便想用插科打諢來緩上一緩,“道長可會相幫?可能使出什麼騰挪大法直接將這些個甩回我託林山去?”

    “胡言!”東方與劉赫同時斥他!可阿凱捱了訓斥並不沮喪、反而更來了勁頭!

    “這人是想貓逮耗子般的對付了我等,因此這箭枝便當真是同下雨般地撒。本來奴才還惆這光有箭枝無有箭頭也是少了些好處,如今箭頭倒是不缺了,想來下撥該是都全乎了!多好,可都是銀子!這南朝至尊忒是有錢,國庫裏的銀子怎樣花都是不打緊麼!”

    “要嚇唬便也是嚇唬到了!要殺也是爽快點來殺!這樣磨磨唧唧只是撒着錢玩兒的,這至尊也是草包地有趣!”

    “撒錢玩兒?!”劉赫驀地警醒到了什麼,“草包?”

    “齊恪那些草包屬下且做不了這等事!盛爲曾與孤如是說。“劉赫道。

    “愈發荒誕了!”東方終於坐下,“莫妄猜!妄猜無益!更是於事無補!”

    劉赫不去聽東方勸戒,只一心凝神在自己的劍上--

    “耀王殿下原是與孤一般不愛佩劍!”頓然間那白樺樣挺俊之人現於劉赫眼前!!

    難道真是齊恪而不是齊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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