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二百九十、青枝敗
    吳姬心慌則亂,一掃平日矜持之範,只因恨着程姬始終不接她眼風,竟不由得挪動膝蓋去靠近了程姬些!

    “吳姬,你的眼睛有疾麼?”劉赫驟然俯下身、饒有興致般地仔細打量起吳姬,“可惜了!也算得是美眸一雙!”

    “謝大王誇獎!”吳姬頂着如千針扎身般的驚恐憋出了一句整話、然這既尖又啞之聲,怎麼聽都不是她的聲氣!

    “是孤需謝你!”劉赫輕按了下吳姬肩頭,“然此謝意待孤稍後再與你表!”

    “此刻,孤需先議分明這八寶金釵!”劉赫定定地看着手中金釵、眼中似有寒星閃爍。而這寒星,則是類足了郡主生前眸中之華。。。。。。

    “程姬,孤再問你,此金釵究竟從何而來?”劉赫還是問得緩而沉。

    怕!慌!恐!驚!畏!懼!程姬似都是不會哭了!難道要說實話?說了可還有活路?!想來是不能有的!可不說實話自己一力扛下?豈不是太過便宜了那幾個賤人?!真要論起來,自己也只是貪心多搶了幾件稀罕之物,並不是想出這些來的主使之人,爲何卻要一人頂缸?要死就該一齊死!可若她們一齊賴呢?一齊都只說是我呢。。。。。。

    “孤容你再想想!”劉赫輕笑了笑,“然於這金釵的出身來歷,孤卻可提點你一、二!”,

    “此八寶金釵,乃是胡人朝貢至前朝始皇帝駕前之物!這八寶本不是我華夏中原之地能產之物,色澤各異卻同等豔絕人寰,而此釵打造得又是通透別緻、亦非我族之風,故以得名八音迭瓏。”

    “孤滅前朝、此物自然亦歸於孤。而孤,則把它贈予了一人。程姬你道此人當是何人?若按你說,孤是把此物贈予了你母親?!”

    “不不不!”程姬已然嚇得魂飛魄散、手足無措,“是她拾到的!不是她的!原也不是她的!她拾得的,是她拾得的!”

    “哦?!是在何處拾得?”

    在!”程姬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裂了,“就在這院兒門口!喏、就在那院門口!”

    “原來你母親可在孤的府中這般來去自如?且拾到如此貴重之物也是私授於你而你也是不報?”

    “妾!妾母親。”程姬愈發覺得頭痛難耐、抓起自己的頭髮狠狠扯着,“妾母親並不知這金釵珍貴,約莫也只是覺得好看、別緻,這才、這纔是。。。。。。”

    “程姬吶!”劉赫惋嘆着,“孤原不想因此事牽連至你程姓一門,而你幾次三番一口咬定,孤若不信、便是太辜負於你!”

    “來人!”劉赫一聲高呼,龍凱未動,卻在劉赫現身處又出一人。衆人終於看清了那黑沉之處原是平地拉起的黑幕、而正疾行而來的,卻是劉赫麾下又一親信大將--季利!

    “末將聽令!”季利一禮拜下!

    “殺!程姬母家三族!不審、不議,就地誅滅!”

    上千人的性命就在劉赫平靜如水的一言中,如鴻毛樣的輕飄而去。。。。。。

    騰然間程姬的頭不痛了、人也不再晃了!她睜大了眼、張了張嘴、看了看周邊的“好姐妹”們,終於確信自己不曾聽錯!

    “不要!不要啊!大王!大王饒命!大王饒了他們!妾說!妾全說!”

    程姬拼盡全身之力撲向劉赫,卻被親衛伸出長戟交叉架住,動彈不得分毫!

    “去罷!”劉赫再向季利道,“無論老少嫡庶、無論男女主僕,一視同仁、一人不留!”

    “末將得令!”季利抱拳而去、行動之間不見絲毫猶豫不忍。

    “大王!妾求求大王!饒了他們性命!饒了他們性命!季將軍、季將軍且慢!你也求求大王啊!我父兄可都是與你有交之人啊!我侄兒、侄女還那般小!季將軍!大王!”

    程姬手把戟仞、奮命疾呼,但不覺自己雙手已是鮮血長流、面目更似惡鬼般淒厲可怖!

    “孤問你時、你不願答;你願說之時,孤便是定要聽麼?”劉赫笑着、笑着,目光愈發冷峭,“你家人的性命是命,孤之夫人、爾之主母之性命便不是命?”

    “她不是妾害的呀!”程姬嘶吼着,“她不是大王賜死的麼?我們雖分了她的東西又趕了她走,然並不曾害死她呀!”

    “住口!”兩聲怒叱!一自劉赫而發,一從吳姬而來

    !

    “大王恕罪!”吳姬急忙拜下,“但程姬狂亂之下的胡言混賴!大王切不能信!”

    “哦?”劉赫訕笑,“吳姬說不能信,孤便是不能信了,可是?”

    “妾怎敢!妾絕無此意!妾只是怕程姬再惹惱大王,情急之下才是僭越了!大王恕罪!”吳姬又是驚怕又是懊惱,既嫌自己耐不住要斥喝出口、又恨程姬無有半分擔當!

    “原來你是這般用心良苦之人!”劉赫走近吳姬,帶去了陰風陣陣,”若依你之意,當是如何處置程姬呢?”

    吳姬是會行“兔死狐悲”之道,還是會用那“飛鳥盡、良弓藏”之法?方姬、彭姬四目直直盯着吳姬:程姬已成廢卒,你當下可得保全我們三個性命纔是真章!

    “妾雖不敢妄言!也不該舍了這些年的姐妹情誼不爲她求情,然程姬先是偷盜主母之物犯下萬死不恕之罪、復又口出狂言妄議大王,其惡更是罄竹難書。這等樣人、這等樣事實在不堪、大王斷不能再容她於世!”

    吳姬大義凜然地一番言辭,掐滅了程姬最後一絲希冀的火星!家人懼亡、自己又必然性命不保。。。。。然縱自己已是必死之人、就憑與她們素來是“沆瀣一氣”,也該是聽得幾句求情之語,好讓自己心軟保全了她們!可無有!她們非但無有陳情之言,反而還要落井下石!既如此,既狡兔要死,那走狗也便同烹罷!

    “是她!都是吳姬!大王該誅殺她三族!不!九族!都是她的主意!是吳姬說大王已然厭煩了夫人,斷不會再管她死活!又說夫人一個異邦郡主、非我族類,定然不能善待。她乘大王不在時假傳了大王令將夫人貶爲婢女、趕出正房並做主分了夫人的東西!不給夫人喫、不給夫人穿、不給人使喚、極盡苛刻,都是她!都是她!”

    程姬血目圓睜、手指吳姬,哭笑難辨、尖銳之音聲聲刺耳!

    “還有,那金釵、那金釵便是她分給我的!說是襯我的姿色!然這不是頂好的,頂好的她又怎捨得給我!?”

    程姬忽而哈哈大笑,狀似瘋癲,狠命地凌空點了吳姬幾下,“你也要死了呢!”

    “大王且去看看吳姬內裏戴着什麼?!她戴着雙鳴佩啊!就是大王娶夫人時,與夫人一人一塊的雙鳴佩呀!她一向當自己是夫人,這頂好的自是在她身上。她可是時時刻刻不離身只當大王已然封了她做細君,不!是封了她當王后呢!”

    “還有方姬,大王看她那衣裳可是眼熟?那是夫人陪嫁過來的料子做的!這些年了,她都不曾穿盡的料子!彭姬呢?大王也莫要饒過她,她頭上的珠子都是拆了夫人的另做的!”

    “原來我是最傻的!我到此刻才知道我原是最傻的!你們一個個深藏不露,只有我不想不算。。。。。!”

    程姬一番攀咬、嚇得已是花容失色的幾人愈發晦暗。一個個除了口稱“冤枉”之外,一時間又找不出別的辭措來辯。方姬剛想好了要用“衣料有同”之由來幫一幫自己,卻不防已有親衛上前,照樣拔光了她的首飾、扯散了她的髮髻並幾刀劃開了她的深衣!

    “大王!”方姬哭吼着,“妾不知情!妾於什麼都不知情!大王明察!”

    “大王!程姬貪生怕死胡編亂咬,大王也要信麼?”同樣被劃碎了深衣的吳姬死命捂着衣領、硬撐着最後一抹僥倖“畢竟我們是大王內眷,這樣成何體統?大王顏面何在?”

    “不知情!”劉赫一笑,“無顏面!”劉赫再笑,“你們道盡了孤之辛酸!然既已辛酸,那便無有顧忌了!”

    劉赫下顎一擡,親衛門手起刀落,衆姬中除卻林姬,個個衣衫除盡、一縷無着!

    “大王是瘋了麼?!”吳姬急忙俯下身緊緊護住自己前胸,在旁人的哀嚎聲中疾聲大呼,

    “可有?”劉赫不聽,只問吳姬身邊親衛。

    “稟大王,確有!”那親衛從破碎的衣縷中撿起一塊玉佩,雙手呈給劉赫!

    “妾說什麼了?!果真吧!哈哈!大王看果真是吧!”程姬全然無有羞澀之感、在那裏指指吳姬、指指方姬、又點點彭姬,“樂不可支”,“我們素來情深,定當是要一日死!就如林姬說的那般!哎呀!她的嘴可是毒!”

    “雙鳴佩!”劉赫將還帶着吳姬體溫的玉佩懸在眼前喃喃自語。眼中是愛?是情?是悔?是恨?還是無奈。。。。。。

    “你玷污了此物!”他對吳姬道,“卻要怎生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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