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盛馥喊了一聲、行了個禮,原想着要裝作泰然些、不要讓他看出什麼端倪,然一旦見着父親關切的眼神,便是酸了鼻子、紅了眼眶,忍了又忍,纔是不曾滴下珍珠來!
郎主自然是看見了自家女郎的委屈,業也看出了娘子眉目間的焦灼--這兩個本都是心裏難藏事的人,又怎能在最疼惜她們的人跟前扮得了無事?!
“敬之!”娘子也衝着郎主喊了一聲,“這幾日馥兒就住回家裏,你們父女有什麼話,待她喫足睡醒了再敘罷!此刻倒是讓她先回自己院裏!”
盛馥聞言感激地看了母親一眼,郎主略一沉吟便道是好--他知道娘子定是有話不便當着女兒說道,且定是要緊之極!
盛馥聽得自己不用再與父親說起那忐忑之事,大是鬆了口氣--畢竟還是母親去說來得妥當,她自是比自己知道與父親什麼是能說可講,什麼卻是不能道出的。
盛馥行禮告辭而去,一旦走出了花廳,郎主那本是風和天朗的神色立即就凝重起來,“採央,怎麼要去接了寶明阿尚來?”
娘子雖還是主意擠着主意、糾結挨着猶豫,但於有些事、是斷斷隱瞞不得郎主的!
“他是必然要請來的。他不來,馥兒而今之況便是無解!”
郎主有些心驚!早起齊恪來時雖是把事情說得詭異奇特,然他與娘子都只當此事是盛馥孕後的任性加之初初獨立門戶的不適再加之齊恪的“小題大做”糾集而成。娘子去時還說了不少要好生“教訓”自家女郎的笑話.......可而今娘子非但帶了盛馥回來,更已是遣出人去接了寶明阿尚來,甚至都不待告訴了自己知道!這事,定是大了!
“若是迫不及待之事也就不用顧忌什麼,直接去尋了寶珠阿尚,倒不用再等上幾日。”郎主如是說!
“我已把奭瓠讓她戴着,等幾日不妨!”娘子道,“寶珠阿尚還是不要去尋的好。他畢竟是齊家的,不如寶明阿尚那般與我們貼心!”
“也虧得是我方纔叮囑過爾永任此事不要對旁人道,不然這傻子去與他皇兄一說,他品不出味兒來事情,他皇兄一下就能聞出味來了!”
“究竟是何事?馥兒夢魘到底有何而起?”郎主越聽便越覺沉重,“你居然需得用奭瓠?”
“此事......我如今也說不清!”娘子終於決斷只說而今可說當說的那些“實話”,至於別的,待她之後想得分明瞭再說與郎主聽也是不遲!
“我如今只知道是有個未出世的冤魂附體在了馥兒的孩兒身上!且怨戾之氣絕非是一般爾爾!”
“馥兒因此纔是噩夢不斷,快是要將自己去當作了那冤死孩兒的娘!也虧得是爾永雖然不明就裏還是回家來討援,不然再拖個幾日........那再善後便是寶明阿尚都是要費上一番周折了!”
“冤孽附身?”郎主驟然間聽得如此“玄奧”之說,不知該作何想、啞然失笑“馥兒與爾永竟是這般能招惹是非,乃至人間不足以償、連冤魂都要尋到他們麼?”
“哪個在與你說笑!”娘子唬起了臉,“我再是胡鬧也不是拿自己生的女郎來玩笑!你倒是有趣?!”
“那馥兒又是怎生告訴於你的?方纔我還聽得她說要殺了誰以絕後患,可是因她自己清明?”
“她清明些什麼?!”娘子瞬間又要去揉額頭:盛馥這夢境中的事、也還是先不說罷!唉...這樣處處躲着、瞞了自己夫君,也當真是另人糾葛難受!
“方纔她是因爲奭瓠貼心之後醒了神,一下來了氣性就說若知道此番是有人害她的,便是要誅滅了定然不饒!”
“果然父女同心!”郎主居然笑了出來,“然她這脾性卻是與她母親一般,喊打喊殺就與喫飯、喝茶般隨意適然!”
“盛敬之!你的女郎命在頃刻!你倒還有心思講笑?”娘子美目怒睜,一把推向了郎主,“還父女同心?!你若是同心的,爲何早幾日不覺有異,爾永來說都是不信?”
“或者你此刻也是不信的?只當我是在胡言亂語?”
“我並非此意!”郎主急忙攬住了娘子,“你既已去請了寶明阿尚,我就知此事非同小可,也絕非是不信了什麼!只因見你已是心急火燎,是以才說得輕巧了些!”
“我的意思,那父女同心的意思,是馥兒或者與我想的一樣--此事絕非天道、而是人爲!”
“人爲!”娘子像是恍惚着複述了一遍郎主的話,心中叫苦不迭:前世之人爲可能算作人爲?還是該算作天道?
“正是!”郎主顏面上無有怒意、眸中卻全是堅冰,“而此人是誰......”
“當不會是北地那個劉姓孽障!”娘子毫無猶豫地衝口而道!
猝不及防間,她似乎是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思:還是要盡力保得三弟壯志得酬,還是要盡力不再生些枝節出來,以免攪動起風浪--亂了家、也亂了國!
然敬之始終是會知道盛馥夢魘的由來........娘子心頭又是一緊:到那時他知道是我刻意瞞了他許多,豈不是要大傷了我們夫妻的和氣?
唉!多想無益!娘子又自我開解着--待等寶明阿尚到了,再是與他相商如何告知並勸解郎主罷!
“採央怎會料定不是北地那位?”郎主像是知道娘子正在想着心思、問地極爲緩慢。
“他若要害,定然是要害了爾永而不會去動盛馥!可而今爾永無恙,盛馥倒是岌岌可危。因此我想斷不是他!”
“那採央心中可有人選?”郎主再問。
“不正是因爲無有頭緒纔是煩擾不堪呢!”娘子講得是千真萬確之言,故以流露出的亦是“情真意切”之感--本就是尋不到人的“人爲之事”,若是真要追根溯源,保不齊這根源還是系在盛馥前世身上.......唉!此事太是玄妙乖張,當真是冤孽啊!
“我雖不習這門,然總是知道些門法。此事若要是人爲,那施法之人必然是要有大道行纔行!他至少不能弱過三弟去。但縱觀南北,我還當真想不出有這麼個人來。除非也是自我族中而來,然那又怎生可能?!”
“此事離奇!或者不可按常理來斷!”郎主安慰似得拍了拍娘子肩頭,“而今最緊要的是先保得馥兒與我們外孫平安。至於究竟是人爲還是天意.......”
“採央不精於此道,而三弟呢?!採央是否也可傳書於三弟,請他做一番計較?”
“他?!”娘子啞然心慌!郎主一貫睿智機敏,難不成是看出了自己有所藏瞞故而有意將軍?
“你倒不怕他與劉赫串通了給你個糊弄之說?”娘子驚奇,“我知你疑是劉赫,然我卻說並不是他!我們這般貿貿然去問了三弟,倒讓劉赫知道了馥兒不好,一旦又動起什麼心思.......”。
“採央!”郎主忽然正色,“你待瞞我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