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三百三十六、金鈿銳
    瞬息新春將至,此時的良朝都城雖是繁忙熙攘依舊,卻是較往年少了許多的喜鬧向榮之氣

    前有睿德皇后殯天、中有皇宮走水險些危及至尊安危、後有十幾位後宮夫人不幸薨逝.......國孝之下、多事之秋,京城民間不見嫁娶、市井不聞曲樂,就連兜售年貨的吆喝聲也是不敢大興如此情境、還哪敢言及喜樂更何況衆人皆還是有天大之事要慮、要愁

    眼下至尊欲要伐北之聲是一日高於一日,朝堂上那些爲官的,或是一心只想揣度至尊究竟會以誰爲主帥去行那一統大策;而黎民百姓在憂的,則是自家的夫君、兒郎可是會被抽丁去戰自此一別茫茫、生死不知

    若說如螻蟻般的庶民百姓只能待“命”等“運”只取一個靜字,那彼班總也“高高在上”的能臣重吏卻是風檣陣馬般迅捷:各行自以爲最善之道。

    許多人在備諸如李閥閱、謝閥閱等皆是拋下了長久的閒適、厲兵秣馬,只待至尊一聲命下;

    許多人在防諸如朝堂上一貫主張南北和合的一干左右軍將軍、尚書省幾位尚書郎等等都在竭盡所能撇清了自己、就怕誰人給他們個按上個“懷柔爲假、賣國爲真”的罪名,那便也要追了睿德皇后去到地府,再行盡忠之仄

    許多人在盼諸如那許多方入仕途的寒門年輕兒郎,個個均想藉此良機一展雞鳴而起之德、碧血丹心之志若天公作美由此立下功勳,至尊必會賜己脫出寒門之籍,日後位列高門之中,豈不快哉美誒

    許多人在疑諸如盛家、王家等那般與良朝長久相依的士族人家。至尊向來推崇“穩而定江山”之策,而今難道就爲了那區區十幾個早已失寵的後宮夫人便要操戈北伐況且並不曾聽得至尊於此有任何明諭暗令,故以至多那興兵之說也就是爲了掩飾那不可深究的“北人行刺”一案,特意虛張聲勢的罷

    就在這般各人各行其想、各人自耽其憂中、各人渾渾噩噩地迎新辭舊、都料想着就待新春一過,那讓人難猜心事

    但出乎意料之事往往會來得措手不及且定是要讓人不堪設想

    元辰方過七日,李淑媛忽然在夜半不見而與她同時不見的,除卻至尊新召進宮的兩千“娘子軍”,更有李家三萬軍士

    滿朝驚駭譁然、至尊驚怒震天舉着李淑媛留下的信箋厲聲質問李閥閱可曾”縱女行妄”,不然她怎生能調動三萬兵馬且還能安然出城

    可李閥閱是當真全然無知他腆着青紅不辯的臉色、挾着憤憂不分的神情,道是冒死請至尊許他一看娘娘留書或許才能與陛下解惑........

    齊允准奏。當即鐵板着臉將信箋交予李閥閱,讓他去好生細細讀來.......

    李卉繁自幼並不曾不少了讀書教養,單憑她能將兵書倒背如流,就可猜她的才情要遠高於世俗中所謂“文才之女”然她向來只愛隨性然她慣來下筆肆意若不是有萬般無奈、非然不可之情,她就鮮有循規蹈矩之時。而今、她留於至尊的書信卻偏偏不佔那“鮮有”之時,倒是極盡了市井鄙俚之風

    信箋上書:北地宵小燒了臣妾的殿宇、又險些要了臣妾的命這是頭一樁冤仇、他們亦謀害了宮中這許多夫人的性命那就是第二樁仇隙、而這第三樁最是要緊的,便是那些滿意差點害得陛下也要一命嗚呼.....臣妾雖才疏學淺卻懂“是可忍孰不可忍”之理,終歸這氣臣妾可是忍受不得故以臣妾要去到邊境之地排兵佈陣,讓北地蠻夷好生見識下我良朝之威

    然臣妾不會真打,真打這些兵將也是並不堪用臣妾只爲了嚇唬而去,故以陛下全然無需憂心陛下若問臣妾爲何事先不奏........臣妾體會陛下既不想興兵作戰因而苦了黎民蒼生、又不甘不回敬了北地蠻夷的興風作浪的兩難之心。且想來陛下必不會準臣妾領兵出征,故以纔是出此下策,不告而走......

    若有人要說我良朝“更無一個是男兒”、倒要一個後宮夫人領兵去戰的,陛下大可訓斥了他們德薄能鮮、寡聞少見有道是殺雞焉用牛刀應對北地這等只會使些鬼蜮伎倆的弱小,良朝一個夫人便是綽綽有餘,他們本就不配我朝大軍去戰,倒更不用我朝之人惺惺作態只知“夫人出戰有損國君之威”而不見婦好等先賢於國於君之德

    臣妾自知魯莽愚鈍,但不敢比之先賢。然臣妾一番愛國忠君之心拳拳切切,也不容妄人質疑

    另稟陛下,臣妾偷了父親的兵符,又藉口爲養活娘子軍、爲多添兵器鎧甲,跟恪王妃借調了許多糧草酒米還有銀錢故此這一路的行軍、輜重皆是有備,陛下毋須擔憂尚有恪王府不說富甲天下那也是甲第連雲,因此臣妾與他們借調的輜重銀錢還是不還均可斟酌。到底是一家至親,陛下了切莫要他們討了就還

    待等臣妾得了北地至尊的罪己詔就自會回宮。陛下勿念更勿要遣人來追,免得壞了我良朝國威

    李閥閱讀完信箋、一口鮮險些就要當堂吐出他神情木木、口中喃喃、除卻“這這這”便再說不出二字

    同在當堂的盛家郎主、謝閥閱等人只當是李淑媛於信箋中寫下了什麼大不敬之言,正待相詢,至尊卻是大袖一甩,道是,“郎主與衆卿也可一看”

    於是片刻之後滿堂皆是滴笑皆非之人旁人均想着要如何神鬼不查地掉了大軍回朝至少是換了李淑媛回來之時,盛家郎主卻奏道:“正因陛下賢明才能得淑媛這等巾幗豪傑、真乃是蒼生之福故以依我拙見,如此也好”

    至尊自然要問着“也好”是何好之有郎主答道,“此“何好”,淑媛在信箋中已然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淑媛此行意在揚我良朝國力、壯我良朝聲勢、安我良朝民心,立我至尊之威。只要得當處之,至尊與淑媛便能藉此鑄成成千古佳話,就此流芳百世故以是好”

    “陛下若是牽掛淑媛、不能安心,那便再增派些兵將給予淑媛並按陛下意想傳旨給淑媛行事即可,如此淑媛在前,陛下在後,珠聯璧合必當是會攻無不克、謀無不勝”

    久居朝堂之人哪個不是見微知著之徒衆人一路聽着盛家郎主的侃侃而談,先是驚、再是訝、再後來就是恍然大悟終究是盛家郎主,終究是最解至尊心性之人,他既如此說,那定是有此由至於淑媛這趟“私自”出兵,可當真就是“私自”,那便不要再查再探再糾了

    果然盛家郎主一番告奏之後至尊神情鬆動,在堂諸位臣由此便皆知:關於李淑媛出兵之事,“大局已定七八”而這大局,便是至尊要藉此成就一段”千古佳話、做一回“萬世流芳”之人在我朝他地,均要重立一立至尊之“界”

    或是天道公平,或是輪轉有序就在南地良朝屢屢平地生波,至尊爲諸般突如其來之事“交瘁”不堪時,北地寒朝的拓文帝也正神傷力竭,苦不堪言

    如今的事態之下,諸如劉赫是否緝拿得到、派去南地的使節始終不見回朝覆命、乃至是否要廢黜殺母留子之策等等諸事與拓文帝都是不堪一提

    他愁他惑他不知爲何泱泱大寒瞬息之間就回爲重疾所困,而這疾不僅是疾,更是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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