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鄭凌瑤或不知實則劉赫於此也是好奇難當!雖他先前是自想了個“她必有奇藥可傍身”之解,然於此疑之惑從始至今終不能淡--宛若如鯁在喉、不通不暢!
“想是我的命比貴嬪娘娘硬些、也更好些!”李卉繁此刻不住地擺弄着自己的鞭子,笑得猶如是聽見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我倒是仔細聽見了貴嬪娘娘說的原是‘你們’,看似貴嬪娘娘原打算是把自家夫君一起迷倒了纔算了結!可這會兒你家夫君既也無事,貴嬪娘娘爲何不先問他去?畢竟你們夫妻之間,倒是比我這外人更好說話些!”
“孤道李淑媛勿要再口不擇言!”聽見李卉繁又拿“夫妻”二字來稱他與鄭凌瑤,劉赫的窘意、怒火騰然間又拔高了幾分,眉間鵰悍乍現、眼中陰鷙唳唳,“孤與她倘若果然有私,又怎會與淑媛一般有備而來,不曾中她之香粉之毒?”
“我倒要說倘若寒公子與貴嬪娘娘無私,又怎會知曉該要有備而來?且是如何而備?”李卉繁哼笑了一聲,“欲蓋彌彰,又是何必?越描越黑罷了!”
“李淑媛!”劉赫暴喝一聲,正待再告誡幾聲,卻聽見那廂的鄭凌瑤嘶喘着又道,“他.......中、不、不怕!咳咳.......本宮自有解藥......你!你個、個死婢子.....又、又怎會!?”
“呵!”李卉繁被一聲“死婢子”驀地燃起了心火,陡然緶隨怒出、在只離鄭凌瑤寸許之地砸出了一聲清脆之響,“我乃堂堂門閥世家李氏長女、大良朝武順帝陛下後宮六卿之首尊淑媛之貴,豈容你這階下囚般的毒婦言語不敬?”
“爲我是客,故以這一鞭只告警示之意,貴嬪娘娘若再有孟浪之語,下一鞭我便會砸在貴嬪臉上!”
“耀......焱?!”鄭貴嬪艱難地喊着劉赫,“豈能......豈能容她?”
可劉赫不語,可劉赫亦仍不曾對鄭凌瑤有一眼一瞥--他不想認己見李卉繁抖動長鞭時曾有要去阻攔之念,他更不能爲了這幾絲不曾拔盡的羈絆而去壞了“將來之計”,因此只一心將己束之高閣,只作冷眼旁觀之態!
“唉.......”李卉繁將劉赫漠然置之之態一覽眼底,不由地生出了些唏噓,由衷地嘆了一聲,“男女之情......往往皆是曾經珍如至寶,卻又可轉瞬棄如敝履!故以說世間夫妻或是無心配無情才能長久,因這心、這情本也不能恆久!”
“故以貴嬪娘娘要聽我一勸,莫再自作多情!寒公子而今此心於你已是無地可容,他這心裏揣的是別人,至少他以爲是揣滿了別人!只是不知何時何地,那人也會同你今日一般......”
“斷無可能!本是不可比擬,淑媛勿要再妄言不斷!”劉赫不等李卉繁說罷就怒而斥之,“淑媛既然曾言不管孤‘家事’,既然不是爲此而來,爲何不爽快些於孤說了正事,反而總謀些陰損之計?”
“同爲女子,免不得就要觸景生情罷了!”李卉繁滿不在乎地哼笑了一聲,“終歸殿下於那人是否變心也不要緊,那人本就與殿下無由!”
“此事亦然與淑媛無由!淑媛不陰就裏便也毋須總充‘非意相干’之態讓人生怒生嫌!”劉赫此刻對李卉繁當真是憎惡無比,恨不能就此將她扔將出去。
“生嫌生惡?”李卉繁哧哧而笑,“我本就不用寒公子喜愛,因此生嫌生惡倒也無關痛癢!只是寒公子要起了什麼噁心--一來要想想是否能打得我過,二來要想想是否可打得過垂伯莊中的、三來麼.......”
“她、不可、理喻.......耀焱....無需.....理會”李卉繁正說得起勁,鄭凌瑤卻用極其微弱卻也極其能讓人憐愛的酥麻之聲,緩緩着勸着劉赫。
李卉繁頓時有被”辜恩負義“之感--我原是在爲你不平,你倒還藉機去討好了背情之人?
“這三來暫且擱置不說,這會兒看在我又觸景生情的份上,我便先解了貴嬪娘娘之惑罷!”李卉繁不等劉赫再次咆哮,就將話繞回了劉、鄭兩人都頗是“上心”之事,想要好生讓鄭貴嬪知道了,何爲“辜恩負義”之果!
“論姿容,你這空相皮囊再好,可也不是比不得自內而華的另一個;論歧黃,那天底下倒不知有多少人能勝過了你去!”
“不然怎生說我命好呢,偏生我還識得一個比貴嬪娘娘強過千百倍的,且還不僅是識得,我更像是她家半個女郎似得,可是親近得很!”
李卉繁緩緩而道,劉赫瞬息萬念--聽李卉繁言中那人當是長輩,而與她閨情篤厚之人不過有三.......宇文家斷然不是、那便只能是謝家娘子或是盛馥之母!然若是盛馥母親,爲何從不曾聽她提及?
“你們.......南地之、人,又怎會、怎會識得.......本宮的藥、咳咳咳!”鄭凌瑤怏怏不服、忿忿難平!她不知自己而今鼻中、口中是鮮血,再配以她盡然赤紅的雙眸,已然不復往日的絕世風姿,反而當真是有些猙獰。
“貴嬪娘娘原來只夠是個拘於虛的!”李卉繁訕笑道,“枉我先前還高看了你一頭!”
“想貴嬪娘娘必然是知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之理,也知萬物有相生相剋、陰陽兩端之相。故而貴嬪娘娘能懂的便是尋常只要有毒、那便定是有解,就好似那一生一克、一陰一陽......”
“貴嬪娘娘定是不知‘可將萬物歸咎其始至本一’之說,於是更不陰白那‘一’就能成萬毒也能解萬毒!說淺顯了,便是管你什麼獨方、祕藥,在此一前,都是一般樣的無用!故而依我想來,貴嬪娘娘當是不懂此理吧?!”
“諸如此語是出自何家何人?”驟然間面有得色的李卉繁就對上了臉色鐵青的劉赫,“李淑媛可否相告?”
“寒公子居然不知?”李卉繁反而錯愕非常,旋即又是抱愧非常“想當初垂伯她都帶你見了,於她母親是藥中聖手之事反而不說?呀!我可是多嘴了!”
劉赫聞言震撼到恍惚,恍惚地竟然有些暈眩!只是他這暈眩並不全因爲盛馥當初不曾相告她母親是岐黃翹楚,而是這‘將萬物歸咎其始至本一’之語,他曾是從某人處聽說過不止一回!
“盛馥母親與東方原是一家之人?”劉赫一念不禁之下血脈僨張,耳邊縈繞不絕的,皆是那人將“世間無急毒不可解”之藥交予他時曾說的“此理乃是我東方家族藥伎獨一之源”之語!
“難怪孤自見東方便有熟稔之感,常將他與盛爲相較......原來本就有血脈親緣之人,難怪是有形神相似!”
“東方舉此來可會是盛家設計、爲的是將孤趕盡殺絕?”劉赫第二念襲來,瞬間又冷汗淋漓!
“不!不像!不會!不是!”劉赫驚恐莫名之下以火石之速將東方至今所爲歷數了一遍、又想及此事原出自父輩,略安下了心腸:“孤再無信於他也當知他若要害孤,孤斷不會有今日此時。因此以疑不必!”
“他助孤奪位之心不曾摻假,然他阻孤與盛馥之意或並非全出自於天,而是盛家有大力在此!不然他爲何不能據實以告?”劉赫第三念至,又是不忿又有些欣喜,“故以他總不能全盛馥爲何會‘一花兩開’之說,卻只是竭力阻撓!”
“是以孤與盛馥......如此孤當是.......然........東方那端亦該......”劉赫乍曉“天機”之下,一時間念念思思接踵而至,似是萬事皆陰卻又是頭緒全無,一剎間只覺心神錯亂翻飛,收攏不得!
“寒公子可是因爲盛馥不曾告知而思慮太過了?”李卉繁見劉赫臉色青紅交替、神情忽怒忽憂,不由得就起了些鄙薄嫌棄,“原本也是與寒公子無干之事,這意起得再多也是無用!”
“與其想那些個無用的,寒公子還不如好生想想怎生了結了眼下之事--畢竟我這廂事畢了,寒公子還有家事、國事要管!多延誤了也是有妨!”。
“你待怎樣,且說來與孤一聽!”兀自神思踉蹌的劉赫此時心中有一念甚篤,那便是“快”--只有萬事皆快方能至權在握、跳脫開諸般心思詭異之人,早日與盛馥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