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去的時候,她依舊還是買的三等艙的船票。
雖然這三等艙的價格要貴一些,可是清靜。
許多時候,這三等艙都沒人,就相當於她獨自一人間,省了許多的麻煩。
然後今天,這三等艙居然有人。
對方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藍色中山服,臉上戴着一幅黑框眼鏡,一幅知識份子的模樣。
人家手中捧着一本書在看,也確實是個知識份子。
硃砂可沒料得,這一次三等艙中居然有人,有些意外。
而對方,顯然也是有些意外,畢竟這年頭,這麼年輕的姑娘獨自一人坐這樣的三等艙,還真是少之又少。
他擡頭打量了硃砂一眼,然後調回視線,繼續看他的書。
對方不多話,硃砂當然也不會多話。
這出門在外,不見得人人都是那麼喜歡高談闊論的。
要是對方太熱情,硃砂還要擔心對方是不是人販子之類的。
對方看書,硃砂也拿出自己帶着的書本,認真的看了起來。
三等艙就靜靜的,一點都不象有兩人住在這裏面。
不知不覺中,兩三個小時過去,船隻靠到縣城碼頭。
硃砂趕緊收拾着書本,準備下船。
她這一收拾書本準備下船,跟她同一個船艙的這個男子,也收拾着書本要準備下船。
這還真是巧。
硃砂也只能擡頭,向着對方友好的笑笑。
對方也禮貌的笑笑,然後,頗有點紳士風度的,往旁邊站了一下,示意硃砂先走。
那個男子依舊立在這邊船艙三層的甲板上,舉目眺望着越來越近的碼頭。
這是他的第二故鄉啊。
當年十幾二十歲的時候,就是在這兒插隊當知青。
這兒有他揮灑過的汗水和青春,哪怕人進中年,仕途坦蕩,可無數次的午夜夢迴,都能夢見這個地方。
所以,這一次,他抽空,自己獨自過來看看,看看這個令他不願回首可又無法遺忘的地方。
只是,當他退回臥具,捏着船票下船時,他倒是愣了一下。
他看見剛纔跟他同一個船艙的那個姑娘了。
最初,他只知道,對方是個漂亮的姑娘,他以爲,對方也就是一個家境不錯的姑娘,這出來走親訪友之類的,還隨身帶着書,有點書香門弟家庭子女的模樣。
可現在,這姑娘哪兒再有一點書卷氣
她指揮着一些人給她搬貨運貨,雷厲風行,倒是頗爲幹練潑辣。
這個中年男人,也就多看了兩眼,然後,跟着那些下船的乘客,各自下船離開。
下船後,他站在碼頭上,再四下打量了一眼,然後,沿着記憶中的方向一路前行。
走走停停,最終,他走到了這邊的政府招待所。
今天值班的,是蘇大姐。
這看得有人進來說要住宿,蘇大姐習慣性的伸手:“介紹信。”
對方從懷裏取出了工作證:“同志,這是我的工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