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陛下,臣女只是閒來無事讀得幾本醫書,並沒有正式拜過名醫,學過醫術,故此對這位穀神醫的大名臣女一無所知。”若水從容回道。

    心中卻道,狗屁神醫,連一個失眠症因都診不出來,真是浪得虛名。

    她語氣中的輕蔑之意差點讓穀神醫氣歪了鼻子,他把頭重重一扭,連話也懶得和她說了。

    “讀了幾本醫書”姚皇后譏誚道,“讀了幾本醫術就敢自稱名醫還敢大膽阻撓穀神醫給太后娘娘用藥來人,速速拉下去,掌嘴二十,杖責四十。”

    杖責四十這是要生生的打殘自己,這姚皇后還真狠啊

    若水心道,眼見又過來兩名太監,四人一起拉扯自己,她一擡眼,只見聖德帝臉色猶豫不絕,韋貴妃面帶不忍,穀神醫斜眼鄙視,姚皇后一臉狠厲,知道這時如不自救,必會大禍臨頭。

    她早有準備,自從她開口說那“不可”二字之時,就料到會有這樣的局面,皇家之威嚴就是如此,容不得他人多嘴,輕則受刑,重則掉頭。

    若水脣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看着聖德帝道:“陛下,臣女不怕杖責不怕受刑,臣女不怕死,臣女只是不想看到太后娘娘的一條性命,活生生的葬送在這庸醫之手。”

    “堵上她的嘴讓她再敢胡說八道,污衊神醫”姚皇后氣得直哆嗦,連聲吩咐道。

    那穀神醫的臉扭曲了一下,身爲當世第一名醫的嫡親傳人,他從小到大過得是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的日子,當世之人莫不誇他醫術如神,如今竟然被一個小小女子當衆指着他的鼻子罵庸醫,讓他如何受得了

    “且慢,皇后娘娘,讓她說,在下倒要聽這小女子如何自圓其說,她說在下是庸醫,那就讓她這個良醫,神醫來爲太后娘娘診治罷”

    穀神醫瞪着若水,又是鄙夷又是憤怒。

    四個拉扯若水的宮人停住了腳步,不知該如何處置,皇后娘娘的吩咐她們不敢違背,可這穀神醫說的話,此刻在這寢殿之中,也十分好使。

    果然一激就中若水心中一樂,這人看上去狂妄自大,倒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性子,沒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若水已經被他們扯到了寢殿門口,這時她站定腳步,雙臂一掙,將四名宮人甩開,她擡手掠了下鬢邊的散發,斜眼看着那穀神醫,繼續刺激他道:“小小女子你號稱第一神醫的傳人,就不將其他人瞧在眼裏,卻不知你這位名揚天下的穀神醫,可敢跟我這隻讀過幾本醫書,默默無聞的小小女子比一比醫術”

    那穀神醫果然受不得激,挑起了雙眉,冷冷道:“我會不敢你一個小小女子讀過幾本醫書治過幾個病人也敢這樣胡吹大氣說,你要如何比法”

    “太后有疾,咱們就比一比誰能讓太后娘娘先醒過來,如何”若水火上澆油,又將了他一軍。

    “比就比”穀神醫一言出口,馬上醒悟過來,太后昏迷不醒,自己卻給太后熬了安神之藥,助她安眠,太后服了自己的藥只會睡得沉穩,如何能醒得過來

    他自知上了這小姑娘的當,心中也不懼,太后昏迷不醒,連他都對讓太后甦醒過來束手無策,只能以安神藥徐徐圖之,哪有讓太后清醒過來的法子他倒要看看這小姑娘是如何當面出醜,自己打自己的臉

    “胡鬧你二人比試醫術,怎麼可以拿太后娘娘的鳳體來做賭注若是她老人家有一丁點閃失,本宮就要了你二人的腦袋”姚皇后怒目瞪着若水,恨不得馬上摘了她的腦袋。

    “柳姑娘,你言之鑿鑿,可對治癒太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聖德帝看着若水,將信將疑道。

    “陛下,臣女願意盡力一試,力求讓太后娘娘鳳體痊癒,至於百分之百的把握,臣女不敢保證。”若水誠實答道,她知道自己是人,並不是神,雖然對於救醒太后她有九成的信心,但世事難料,總會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地方。

    “噢。”聽了若水的話,聖德帝對若水的信心反倒多了幾分,他對這個小姑娘的爲人倒是瞭解了不少,知道她不是信口開河之人,只是姚皇后咄咄逼人,顯然決不會讓若水插手去治療太后。

    “陛下,萬萬不可聽信這小女子的胡言亂語,太后若是有個萬一,縱然是把這小女子碎屍萬斷,也難贖其罪”姚皇后厲聲說道。

    聖德帝見姚皇后這般強硬,看着若水,猶豫難斷。

    一時之間,寢殿中的氣氛又變得僵持起來。

    “父皇,皇后娘娘,兒臣願意爲柳姑娘擔保,求父皇給柳姑娘一個機會,讓她爲皇祖母診治,若是柳姑娘治療有誤,對皇祖母的鳳體有所損傷,就請父皇和皇后娘娘,摘了兒臣的這顆腦袋。”

    突然,一個清潤動聽的聲音在寢殿門口響了起來,一個灰衣人挑起珠簾,一張輪椅滑了進來,楚王那張出塵脫俗,皎如明月的臉出現在衆人眼前。

    “七殿下”韋貴妃小聲驚呼道。

    “老七。”聖德帝看着楚王,“你怎麼進來了”

    “父皇,兒臣擔心皇祖母的身體,不請自入,請父皇恕兒臣擅闖之罪。”楚王在輪椅上躬身對聖德帝行禮。

    他守在閣門之外,寢殿中的一言一語無不清楚地鑽進他的耳中,此時聽得若水情勢危急,再也忍耐不住,也不等傳召,便直接闖入。

    聖德帝一擺手,道:“你關心皇祖母,又有何罪,不必如此多禮。你方纔說,你願意爲柳姑娘擔保,此話可當真”

    “兒臣之言,一言九鼎,絕無反悔,兒臣相信柳姑娘的醫術,更相信柳姑娘的人品,父皇,皇祖母病勢危急,請父皇速速下旨,讓柳姑娘爲皇祖母醫治罷。”

    “好。有老七你這句話,朕這就下旨”聖德帝話未說完,就被姚皇后打斷。

    “陛下不可,您怎麼能相信一個只讀了幾本醫術就胡亂妄言的女子,若是太后當真因此有什麼不測,這後果誰來擔當”姚皇后氣得臉都白了,她冷冷地看着楚王,想不明白他怎麼會如何幫着那個賤丫頭。

    “皇后娘娘,兒臣說過,一切後果由兒臣擔待,太后若有不測,就請皇后娘娘摘了兒臣的這顆腦袋。”楚王直視姚皇后,沉聲說道,毫不退讓。

    若水一雙妙目不由地凝注在楚王臉上,心中軟軟的,彷彿被一個觸角溫柔地觸碰,目光透出溫柔之意。

    這個楚王,關鍵時候會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站在自己身側,還把他自己的性命全都押在了自己身上,他居然會如此信任自己

    看來自己之前對他的看法,倒是有些不準了呢。

    若水忍不住自嘲地一笑。

    聖德帝讚歎地看向楚王,果然不愧是自己最得意的兒子,有擔當,有魄力好非常好

    “既然老七願意爲柳姑娘作保,皇后不必多言,柳姑娘,你就上前爲太后診治吧。”聖德帝雙眼一眯,那守在若水身邊的四名宮人一凜,齊齊向後退了開去。

    “多謝陛下,臣女一定盡心竭力爲太后診治。”若水目光沉靜如水,在衆人的注視之中,穩穩走上前去,守在太后牀邊的侯公公極有眼色地端過一隻錦凳,放在若水腳邊。

    “多謝公公。”若水擡眼對侯公公一笑,坐了下來,隨後面容一肅,不露半點笑意,伸出纖纖素手,輕輕搭在太后的脈門之上。

    姚皇后又氣又惱又無可奈何,她就算再想治若水的罪,此時也找不到理由,有皇帝和楚王一起給那賤人撐腰,她就想不明白這小賤人除了那張臉蛋,究竟還有哪裏能迷得了楚王和皇帝陛下的眼。

    她恨恨的目光落在若水那張吹彈得破的臉蛋之上,想起自己爲她準備的那份大禮,心頭的鬱悶稍解。

    小賤人,你就算過得了現在這關,晚上,還有本宮爲你準備的大禮,你就好好享受吧。

    要是你運氣好,太后娘娘出了事,本宮就賜你一個痛痛快快的死法,如若不然,今晚之後,本宮定要你比死更難過百倍千倍萬倍

    她陰冷冰寒的目光在若水身上上上下下逡巡着,心裏打着如意的算盤。

    若水對這一切都渾然不覺,她的全副心神都專注在太后的脈象之上,閉了眼睛細細品察,衆人都不由自主地看着她的神情,提心吊膽。

    那穀神醫原先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這時見了若水這切脈的手勢,倒“咦”了一聲,湊近過來,在若水的臉上細細打量了幾下,又翹起了下巴,不屑地哼了一聲。

    裝模作樣,會點切脈的花架子,就想在本神醫面前顯擺麼他暗暗冷笑。

    若水把脈的時間並不長,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可旁邊的衆人卻覺得像過了許久,直到若水睜開明淨如水的雙眼,點了點頭。

    “柳姑娘,太后的病”聖德帝忍不住開口詢問。

    “回稟陛下,太后娘娘並無大礙,這位穀神醫診斷不錯,太后娘娘是因爲憂思過慮,夜不安寢而生疾,穀神醫根據太后娘娘的病情開出的這安神之湯,原是十分對症。”若水眨了下眼,一五一十地說道。

    “哼”穀神醫更是得意,“小姑娘,你能診出太后的病因,也算了得,本神醫倒小瞧你了。”

    若水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不過”

    “不過什麼”穀神醫豎着耳朵,這才感覺這小姑娘話裏還有下文,那話明褒暗貶,可笑自己竟沒聽出來,臉上忍不住微微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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