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要是相信臣女,只要按照臣女的法子去做,臣女敢保證,只消片刻功夫,皇后娘娘就會一切如常。”

    若水毫不迴避皇后的目光,坦然而言。

    “你用什麼法子”姚皇后將信將疑地看着她。

    “臣女這法子很簡單,只要取胡椒粉少許,皇后娘娘只稍一聞,打嗝立止。”若水眼都不眨地道。

    谷永春忍不住輕輕蹙了下眉,不解地看向若水,若水說的這法子他雖然不知,但原理相通,他不明白若水爲什麼會教給姚皇后,讓她多難受一會,多出點醜不好麼還是這柳姑娘是個濫好人,不分青紅皁白地胡亂救人

    “就這麼簡單”姚皇后越發不信了,她已經斷定這小賤人是在消遣自己。

    “皇后娘娘不信麼還是以爲臣女會加害皇后娘娘”若水脣角一挑,微微含笑。

    “咯”姚皇后哼了一聲,馬上伸袖掩口,還是沒能捂住那一個響亮的嗝氣聲。

    “小侯子,吩咐廚房,馬上送胡椒粉過來。”鄒太后懶得聽姚皇后磨牙,直接吩咐下去,這法子好不好使,一試便知。

    姚皇后站在殿中,走又不是,不走也不是,等廚房送胡椒粉來的這會兒功夫,她覺得比一年的時間還要煎熬。

    若水也不說話,只睜着純淨如水的眼睛瞅着她,嘴角含笑,旁人眼裏看着是寬慰,但在姚皇后眼中看來,那就是赤果果地諷刺。

    不多時,侯公公捧着一個大紙包急匆匆地進殿,對着太后打了個千,道:“啓稟太后,奴才親自去了廚房,包了好大一包的胡椒粉。”

    鄒太后點了點頭,知道侯公公這是說給皇后聽的,告訴她可以放心用,侯公公可是服侍太后多年的老人,說什麼也沒那個膽子敢捉弄皇后。

    “拿去給皇后。”鄒太后淡淡道。

    果然姚皇后一聽,臉色稍見緩和,侯公公小心翼翼地打開包來,露出深褐色的粉末,恭恭敬敬的雙手捧起,舉到姚皇后面前。

    “柳姑娘,這個如何用法”姚皇后看那包粉末並無異常,雙眉斜挑,看向若水。

    “皇后娘娘只稍靠近了,輕輕一聞即可。”若水眼眸閃動,輕描淡寫地道。

    看着若水那一臉篤定的模樣,姚皇后心中信了幾分,她想這小賤人當着鄒太后和皇帝陛下的面,也絕不敢捉弄自己,打鼻孔裏輕輕一哼,便俯下臉去,湊近了那包胡椒粉,輕輕一嗅

    若水腳下不着痕跡地退開了兩步,睜大了眼睛眨也不眨。這侯公公包的胡椒粉也太多了些,這、這可怪不得她啊

    姚皇后只覺得一股辛辣之極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直衝入腦,鼻翼發酸,再也忍耐不住,“啊嚏”一個大大的噴嚏打了出來,正對準了那滿滿一大包的胡椒粉

    若水忍不住閉了閉眼睛,耳邊就聽得一聲淒厲的尖叫:“啊”

    再睜開眼時,若水雖然早就料到,仍是差點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只見那一大包胡椒麪,竟然有大半數全都被噴到了姚皇后的臉上,登時將她一張精心描畫的妝容破壞得一乾二淨。另一小半則落在了遭受池魚之殃的侯公公一頭一臉,只見侯公公拼命眨巴着眼,努力想忍住衝上鼻頭的一陣陣酸意,纔不至於當殿失儀,打出噴嚏來。

    姚皇后可沒有侯公公那般的好運氣了,那滿滿一大包的胡椒麪幾乎噴了她滿臉都是,眼中鼻孔中嘴巴里辛辣無比

    她的雙眼立刻流出淚來,鼻孔中酸癢難受之極,再也顧不得什麼儀態風度,一個噴嚏接着一個噴嚏地打了起來,只打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糊花了臉上的胭脂香粉,一張臉變得怪異無比。

    殿中衆人瞧了,無不想笑,只是礙於皇后之尊,只好苦苦忍住。

    鄒太后脣角也綻開了淡淡的笑意,吩咐道:“都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打水來給皇后娘娘洗臉”

    “是。”玉瑾姑姑答應道,連忙吩咐宮女們下去準備盥洗的物事。

    宮女們辦事極是伶俐,很快便打來了滿滿一盆溫水,還有香胰皁膏面巾等物,站在一旁侍候姚皇后洗臉。

    姚皇后這時哪還想到其他,迫不及待地讓宮女們把她臉上的胡椒粉洗得乾乾淨淨,不留一點殘餘,這才覺得鼻中酸癢漸止,只是眼中仍然被粉末辣得通紅一片,像是一隻紅眼兔子。

    姚皇后洗淨了臉,宮女爲她拭乾,她擡起臉來,卻把殿中的衆人都看得呆了一呆。

    要知道這姚皇后雖然年過不惑,但在宮中養尊處優,保養得極好,平日裏在人前之時,一張臉蛋粉中透紅,嬌嫩如少女般,只是眼角有淡淡的細紋,聖德帝常誇她駐顏有術,她自己也頗以爲傲。

    哪知今日鉛華盡洗,露出了她不施粉黛的真容,只讓人人驚詫無比。

    只見她眉眼還是那個眉眼,只是膚色臘黃,黯淡無光,眼角的皺紋像是一道道溝壑縱橫,竟像是突然間老了二十歲一般。

    衆人瞧了瞧她,忍不住又悄然看了眼鄒太后,暗生比較,只覺得眼前的皇后娘娘比之鄒太后也年輕不了幾歲的樣子。

    一衆的嬪妃自然是幸災樂禍之極,暗道姚皇后今日露出這可怖的真容,只怕是再也得不到皇帝陛下的歡心了,那對自己豈不是大大的有利

    聖德帝卻沒像她們那般多想,他瞧着姚皇后憔悴蒼老的容貌,心中感慨,這歲月對誰都是一般的無情,它不但催老了自己鬢邊的華髮,就連皇后那般玉容花貌,也一樣逃不過歲月無情的摧殘,自己一直誇她駐顏有術,卻原來也是和自己一般模樣

    姚皇后見衆人看自己的神色有異,徒然間醒悟過來,忙伸手掩面,卻已經來不及了,知道自己的這幅模樣早被衆人瞧了去,自己辛辛苦苦在衆人面前維持多年的美肌美顏,瞬間變成了一場笑話

    她第一個想到了聖德帝,想到自己這個樣子落在皇帝殿下的眼中,只覺得比死還難受。她悄眼去瞧,卻見聖德帝正怔怔地瞧着自己,目光中若有所思,卻沒有半點厭惡的表情,心中稍安。

    姚皇后目光再一轉,看向衆嬪妃們,立馬怒火又升,那一個個小蹄子們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真是藏也藏不住,只氣得她又要炸裂了胸膛。

    還有那害得自己這般模樣的罪魁禍首柳若水,她正一臉無辜的瞧着自己,那樣子說有多純潔就有多純潔,就像是自己今天所出的這一切醜,都和她無關

    可她心裏和明鏡似的,自己又一次上了這小賤人的惡當

    “柳若水,你、你”姚皇后指着若水,咬牙切齒,恨不得衝上去咬下她一塊肉來,方能泄恨。

    “皇后娘娘,請勿動氣,您的打嗝之症,已經好了。”若水淡淡一笑。

    姚皇后怔了下,果然發現自己已經不打嗝了,但稍一回味,她就愈加氣憤起來。

    自己豈不是當衆欠了這柳若水一個大大的人情

    “柳姑娘,你的這法子真是奇妙無比,小小的胡椒麪就能立馬止嗝,玉瑾,你趕緊替哀家記下來,下次哀家要是也像皇后這樣打嗝,就用這個法子。”鄒太后轉頭對着玉瑾道,玉瑾恭敬地答應。

    若水心中暗樂,太后娘娘還真是向着自己,這話是明擺着堵皇后娘娘的口呢。

    果然鄒太后這一番話讓姚皇后滿肚子的責難之語,都給憋回了肚子裏,連太后都誇讚的好法子,她還能說這法子不好嗎

    於是她只好強裝笑顏,訕笑道:“太后娘娘說得極是,臣妾也覺得這法子極好,真真是要多謝柳姑娘了。”她幾乎是咬着牙說出的後面幾個字。

    若水輕輕笑道:“皇后娘娘不怪罪若水大膽狂妄,臣女已經感激不盡了。”

    姚皇后被若水一言提醒,猛然意識到這個小賤人還犯着一個重罪呢,險些被她胡亂混了過去,當下定了定神,對着鄒太后正色道:“太后娘娘,雖然柳姑娘用這法子治好了臣妾的打嗝之症,對臣妾有功,但臣妾身爲一國之母,萬事皆不能循私,這柳姑娘方纔說要自主擇婿,所犯的大不敬之罪,還請太后娘娘明斷。”

    這姚皇后還真是給個梯子她就上房

    若水微微垂首,目光中蘊着點小小的得意,目光一轉間,竟和谷永春碰個正着,只見他對自己微微搖頭,顯然對自己方纔治好姚皇后有些不滿,那眼神中分明是說,你救了她,她反倒馬上過來咬你一口,早知這樣,何必當初

    若水忍不住對他回以一笑,輕輕點頭。

    她的小算盤,這谷永春如何能夠猜到

    只是讓姚皇后出個小小的醜,還遠遠不是她的目標,她可不是濫好人的東郭先生,這姚皇后明擺着就是一隻兇殘成性的母狼,自己如果真是好心救了她,她不但不感激,反而會把自己一口喫掉。既然如此,自己何必裝這濫好人

    素性擺明了車馬,任她作爲。

    自己就是要當面告訴她,讓你喫我一個啞巴虧,還讓你說不出口

    這一招就叫做,氣死人不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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