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在衆人懷疑的目光中,神色自若,沒有半分動容。

    鄒太后早聽得姚皇后述說此事,這時再次聽聞,還是心中恚怒,將手中的摺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哼了一聲。

    姚皇后向鄒太后看了一眼,又轉回頭來續道:“那四人的親筆供詞已經交由太后娘娘過目,太后娘娘大爲震怒,令大理寺將那四人嚴加究辦,定要還柳姑娘一個公道。”

    姚皇后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實則話中之意,顯然是若水已經遭了那四人的毒手,所謂還之公道,倒不如說是當衆揭短。

    親筆供詞

    聽到這四個字,若水的眉梢忽地一動,是了,這就是姚皇后有恃無恐的理由,也是她想用來毀掉自己最有力的證據

    姚皇后果然厲害,手段比之吳氏高出不止一個段數。

    那吳氏只不過是想借着輿論之口,並沒有真憑實據,這皇后娘娘卻神通廣大,弄出一個那四名採花大盜的親筆供詞,且不論是真是假,如果自己拿不出證明自身清白的有力證據,只怕當真會栽在這姚皇后的手中。

    只是這證據麼她還當真拿不出來。

    昨夜,她確實是被那四人擄走,如果不是楚王及時相救,這一切都會如了姚皇后的意罷

    若水聽完姚皇后的話,也不辯駁,微微低頭,一言不發。

    她這麼輕輕一低頭,露出纖秀的脖頸,姚皇后眼光一瞥間,只見她肌光如雪的頸後,有一個殷紅的梅花印痕,心中大喜。

    這印痕是什麼,姚皇后是過來人,豈會不知那分明是一個吻痕

    她想起百花宴會上,並不曾見這丫頭脖子上有過這朵紅印,而且這痕跡顏色鮮豔,想來定是昨夜所留。

    如此說來,那四獸想必已經得了手,嚐了這丫頭的鮮,然後才被人所制。

    這個小賤人,果然沒有逃過那四獸的摧殘

    她心中只覺快意無比,臉上卻露出擔憂之色,忡忡道:“太后娘娘下旨召你進宮,一來,是擔心柳姑娘你的安危,二來麼,就是想問清楚此事,是否真如那四人所供,柳姑娘你已經被”她欲言又止,更是引人遐思。

    頓了一頓,姚皇后才繼續道:“柳姑娘,事情的真相如何,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對着太后娘娘直言相告,這宮裏宮外都是太后娘娘的人,太后娘娘吩咐下去,沒人敢亂嚼舌根,定會爲柳姑娘你保守這個祕密。按理說此事乃是姑娘的隱私,本宮原不該過問,只不過,此事關係到柳姑娘兩日之後的擇婿一事,太后娘娘已經昭告帝都,如今帝都之人可說是無人不曉,如若被衆人得知,柳姑娘你己非完璧,那豈不是讓太后娘娘在衆人面前,大失臉面”

    姚皇后的這番話說得既入情又入理,聽得衆人都暗暗點頭,心中暗贊皇後孃娘果然是慈悲寬容,這柳姑娘明明已經被四個採花賊給皇后娘娘還是顧及她的臉面,沒讓她在衆人面前下不來臺。

    就連鄒太后都看了姚皇后一眼,對她的這番話頗爲滿意。

    姚皇后目光緊緊盯着若水頸中的那朵紅色吻痕,心中再次確定無疑。

    若水站起身來,臉上卻不見絲毫慌亂,神情肅然道:“皇后娘娘所說的話,臣女不懂。”

    姚皇后早料到她會如此說,淡淡一笑,溫言道:“柳姑娘,你是要本宮再重複一遍嗎”

    若水對着姚皇后行了一禮,正色道:“皇后娘娘,您方纔言道,有四個賊人供出臣女被他們擄走,此言從何說起臣女昨夜明明是在房中睡覺,並不曾遇到過什麼賊人,又何來擄走一說若是臣女當真被賊人擄走,此時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嗎”

    “怎麼,柳姑娘你說,並不曾遭遇什麼賊人,難道是那四個惡賊信口攀污你不成只是好端端地,他們爲何不說擄走了旁人,偏偏提到了柳姑娘你的名字呢柳姑娘既然說自己不曾遇險,不知可有證據”姚皇后看着她,步步緊逼地追問道。

    “皇后娘娘請想,臣女乃是一閨中纖纖弱女,而娘娘所說那四人乃是江湖是有名的大盜,想來功夫定然不弱,臣女若是當真落在他們手中,又豈能全身而退臣女如今完好無恙,豈不就是最好的證據”若水面不改色的侃侃而言。

    姚皇后暗中咬了咬牙,心道這小賤人好一張利口

    “好罷,柳姑娘既然不肯承認,那四名賊人又親筆寫了供詞,你們雙方各執一詞,本宮也難做決斷。只是此事關係到皇族的榮譽,關係到太后娘娘的盛名,柳姑娘不能空口無憑,總需拿出證據來證明自身的清白,讓大家心服口服纔好。”姚皇后不緊不慢地道,她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看這丫頭如何狡辯。

    若水臉上露出爲難之色,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卻不知皇后娘娘讓臣女拿出什麼樣的證據來證實臣女是清白無辜的呢臣女身邊服侍的丫環僕傭,皆可爲臣女作證。”

    “她們都是你的人,說話豈可作數這樣罷,本宮倒是有一個好法子,柳姑娘你信誓旦旦說自己清白無辜,不曾和那四個採花大盜有半點干係,不如就當面驗身,以示清白,若你還是完璧之身,本宮就相信你的話,太后娘娘,您覺得臣妾這個主意可好”姚皇后瞥了眼若水頸中紅痕,轉頭看向鄒太后,意態徵詢。

    她心中冷笑,這賤丫頭死到臨頭,還不肯鬆口,她倒要看看,一會兒驗身之後,她是否還會這般牙尖嘴利,振振有詞

    若水一聽,正中下懷,她先前故意示弱,就是想引得姚皇后說出這句話,只要當衆證明自己還是清白之身,就可以說明那份供詞就是子虛烏有的誣陷

    鄒太后卻沉吟不語,她看了那份供詞,唯恐此事爲真,若是當面驗身,萬一柳家小姑娘真的被豈不是讓她太過難堪若是不驗吧,姚皇后之言也確實有理,此事關係着皇家的聲譽,自己已經放出話去,要親自爲柳姑娘主持選婿大典,如果她當真不再是清白之身,那這場選婿豈不成了東黎王朝的一場笑話

    想了好一會兒,權衡輕重,鄒太后還是擡眼看向若水,隱隱有着擔憂,“柳姑娘,你可願意”

    “回太后娘娘,臣女願意。”若水揚眸,目光中含着感激之情,這位鄒太后真的是對己極好,事事都爲己考慮。

    “好罷。”鄒太后卻避開了她的目光,看向姚皇后,“皇后,你去挑選兩名爲人可靠的嬤嬤,來爲柳姑娘驗身吧。”

    “是,太后娘娘。”姚皇后低頭,掩去了眼中的得意之色,隨後又擡頭對着若水微微一笑,道:“柳姑娘,本宮已經安排了兩名年老持重、經驗豐富的嬤嬤,此時正候在殿外,柳姑娘既然問心無愧,正好當着太后娘娘的面,脫衣檢驗,來證明你的清白。”

    脫衣檢驗

    若水的眉心不由一蹙,她忽然明白姚皇后爲何笑得這般胸有成竹,她壓根兒就不在乎自己是否清白,只需聽得這脫衣檢驗四個字,就知道這是一種何等古老而落後的檢驗方式,更何況還是當着衆人的面前。

    這對一個沒出閣的閨中少女而言,是一種多麼大的羞辱方式。

    若水咬着下脣,沉吟不語。

    姚皇后瞧出她臉上的猶豫之色,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怎麼,柳姑娘不是問心無愧嗎這會兒卻不敢驗了”她略帶嘲弄的一笑。

    在姚皇后開口一提到清白二字的時候,若水已經猜到必會上演當衆驗身這一戲碼,她持身清白,自然不懼,但她沒想到會是這種檢驗方式,讓她當衆脫衣她萬萬不能接受。

    更何況,她的身上還有楚王留下的痕跡,這衣衫一脫,縱然驗出她是清白之身,這滿身的吻痕就算她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好了”沉默不語的鄒太后突然開口喝道,“皇后也不要太爲難於她,她畢竟是個沒出閣的姑娘,你讓她當衆脫衣檢驗,豈不是讓她難堪還是讓嬤嬤們帶柳姑娘去偏殿中檢驗便是。”

    “是,還是太后娘娘想得周全,是臣妾疏忽了。柳姑娘,你就隨嬤嬤們去偏殿驗身吧。”姚皇后低頭溫順地答道,她的用意就在於當衆羞辱若水,並不真想當衆驗身,如果她當真是完璧,她安排下的人倒不好行事。

    鄒太后的話,簡直正合她意。

    到了偏殿之中,那兩名經驗老到的嬤嬤自有法子對付於她。

    姚皇后拍了下手,道:“來人”

    立馬有兩名頭髮花白的嬤嬤從殿外走了進來,向太后和皇后行下禮去。

    “奴婢魏嬤嬤,宮嬤嬤見過太后娘娘。”

    兩位老嬤嬤一齊跪倒向鄒太后磕下頭去。

    “起來吧。”鄒太后淡淡道,凝目向二人瞧去。

    倒還都有點印象,知道這二人都是在宮中服侍多年的老人。

    “太后娘娘,這位魏嬤嬤,乃是正四品的禮教司儀,這位宮嬤嬤,是從四品的掌事,主管風儀一職,您覺得她二人可還妥當嗎”姚皇后看向太后,笑微微地問道。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