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貴妃帶着若水和衆人見過了禮,眼珠一轉,突然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君天翔,驚訝道:“呀,這位可是三殿下您的這臉是怎麼了您堂堂皇子,爲何要跪在地上,還和柳家二小姐跪在一處啊,本宮明白了,你二人莫不是看戲看上了癮,想學那戲裏面拜天地的戲碼啊嘻嘻,想拜天地還不容易嗎請陛下降一道賜婚的詔書,這拜天地啊,你們可以天天拜着玩兒嘻嘻。”

    韋貴妃邊說邊掩口嬌笑,只笑得君天翔臉面無光,低頭耷拉着腦袋。

    姚皇后正在頭痛,突然看到韋貴妃過來,顯然是得知了消息來瞧這個大笑話的,只恨得牙根癢癢,臉上卻不得不堆出笑意,目光瞥向若水,心中想道,這丫頭難道真的去了韋妃的華陽殿難道這一幕好戲,是她安排的可這不可能啊,她又不是神仙,怎麼會把這時機計算得如此之巧如果當真是她,她又怎麼現在才現身不會,不會是她

    可爲什麼自己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一盤棋,一下子全都亂了套呢

    姚皇后按着頭痛欲裂的額角,百思不得其解。

    “柳姑娘,你怎地會和貴妃娘娘一處前來”姚皇后索性開門見山,直接問了出來。

    若水神色自若地答道:“回皇后娘娘,方纔看戲之時,韋妃娘娘遣人來請臣女過去敘話,臣女去到華陽殿中,和貴妃娘娘說起正在看的戲文,倒勾起了貴妃娘娘的戲癮,於是便帶着臣女一起回苑中瞧戲來了。”

    姚皇后聽她說的和自己安排的分毫不差,更像是墜入了五里霧中,越發的迷糊了。心下琢磨,難道這韋妃當真打發了人去邀這柳若水不成那自己派去的人她越想越是不解,只覺得頭越發痛了。

    “姐姐”

    “若水妹妹”

    兩個少女的聲音幾乎同時響了起來,若水循聲瞧去,一個是柳若蘭,一個是孟依雲。

    她目光閃爍了一下,對孟依雲輕輕點了下頭,便向柳若蘭走去,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扶她坐在一旁,沉聲道:“妹妹,你怎會這般模樣,發生了何事”

    柳若蘭嘴角一扁,也不說話,只是伏在她懷裏放聲痛哭了起來。

    若水便看向跪在一旁的君天翔,君天翔哪敢和她視線相接,早就把頭深深埋下,也是一言不發。

    “陛下,這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啊臣妾方纔在遠處之時,聽得這裏說的很是熱,可爲何臣妾和柳姑娘一來,大夥兒就全都不出聲了”韋貴妃轉了轉靈活的眼珠,好奇地問道。

    聖德帝尷尬地輕咳一聲,把頭轉了開去。

    德喜公公見狀,忙湊上前去,把這裏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輕聲告訴了韋貴妃,韋貴妃聽完,雙眉一挑,看向君天翔。

    “三殿下,這事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既然已經和柳家二小姐有了肌膚之親,於情於理,都該迎她過門纔是,爲何你只許她一個側妃之位,柳二姑娘說得不錯,難道她的家世容貌品德,就當不得你的正妃嗎”

    君天翔有苦難言,只要此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纔不在乎什麼正妃側妃,但是這正妃之位,他早就訂下了孟依雲,難道讓他當衆出爾反爾,提出退婚不成這孟右相乃是朝中重臣,自己要是提出退婚,可就把他得罪狠了,以後在朝廷之中,自己無疑是少了一大助力,不能,這婚不能退

    孟右相也是左右爲難。

    君天翔當衆做出這種醜事,他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更爲憤怒,他無疑是等於在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光。自己的女兒許給他爲正妃,還沒過門,他居然當着衆人的面前和別的女人有染,這豈不是半點不把自己這個丞相放在心上,更半點沒把自己的女兒放在眼裏

    退婚這兩個字幾乎都到了他的舌頭尖,還是被他生生地嚥了下去。

    不能退

    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一棵大樹,只要女兒是他的正妃,自己就一輩子是他的老丈人,至於其他的女子,他願意收爲側妃也好,收爲妾室也罷,就隨他去罷

    反正這正妃之位,他誰也不讓

    所以,他明明看到了自己女兒祈盼的目光,還是硬了心腸把臉轉了開去,故作不知。

    孟依雲淚盈於睫,衣袖微微發顫,她真的盼望父親能開口幫她退掉這門親事,可當她看到父親狠心轉開臉的時候,她徹底失望了,她知道父親在想什麼,只要君天翔還是皇子之尊,他就不想失掉這棵大樹,自己這恭王正妃的位置,就像個桎梏般,永遠套在了自己的身上,擺脫不掉。

    她只覺得眼前發黑,身體搖晃,險些摔倒在地,孟夫人驚叫一聲:“雲兒,你怎麼了”連忙扶住了她。

    “孟姐姐,你不舒服嗎”若水見狀,快步走了過來,在她的合谷穴上按了幾下,孟依雲才覺得緩過一口氣來,她睜開眼,看見若水關切的眼神,正要道謝,忽然看到若水對自己眨了下眼,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孟依雲怔了怔,輕蹙下眉,但是馬上她就反應過來,若水說的那兩個字是什麼。

    她的眼驀然睜大了,直直地看向若水,若水幾不可察地輕輕點了下頭,便不着痕跡地退了開去。

    孟依雲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陣冷,又一陣熱,心跳得像要蹦出口來。

    她的腦海中回想起若水曾經對她許下的承諾,當時她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現在,她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幕,赫然若有所悟。

    莫非今天發生的這一幕,早就在若水妹妹的預料之中又或許,這一切,都是出自她的安排

    孟依雲猛然下了決心,決定爲自己的命運拼博一下。

    她掙脫了孟夫人拉着她的手,幾步奔到了玉液池邊,大聲說道:“爹,娘,女兒寧死,也不願受這樣的羞辱”

    說完,衆人就看到她月白色的長裙飄飄,身子一縱,毅然決然地向玉液池中跳了下去。

    驚呼尖叫聲四起。

    這一幕把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任誰也想不到,這位孟大小姐居然如此烈性,竟會自盡以明其志。

    孟夫人啞聲呼喊,奔到了池邊,要不是旁邊宮人眼疾手快,只怕她也會跟着女兒跳下池去。孟右相則像個泥塑木雕般,站在原地動也不動,連眼珠子都不轉了。

    “快快救人”聖德帝第一個反應過來,大聲叫道。

    孟依雲很快被救了上來,但是已經昏迷不醒,呼吸細微。孟夫人撲到女兒身上,哭得泣不成聲。

    “柳姑娘,快,快救她。”聖德帝馬上想到了若水,在場衆人只有她才能救這孟家姑娘。

    若水哪還用聖德帝下旨,她早就在孟依雲被救上來之後,就幫她把了下脈,然後取出金針,在她手上的幾個穴道上紮了幾針,只見孟依雲突然張開嘴,吐出幾口水,然後緩緩地睜開眼來。

    “陛下放心,孟姐姐身子無恙,已經救過來了。”若水輕輕鬆出口氣,緩緩幫孟依雲拍撫背部。

    孟依雲呆滯的眼珠慢慢轉動,她茫然地看着若水,又看了看伏在自己身邊痛哭的母親。

    “雲兒,你怎麼這麼傻,做出這種傻事”孟夫人哀哀哭道。

    孟依雲像是從夢中醒了過來,眼中一下子盈滿了淚,她一頭撲進孟夫人的懷裏,哭道:“娘,爲什麼要救我女兒寧可去死”

    她雖然一個字也沒提君天翔,可在場的人都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話中之意分明是說,嫁於這樣的男人爲妻,還不如死了的好

    於是衆人看向君天翔的目光中,除了鄙夷不屑之外,更是多了憎惡和痛恨。

    鄒太后和聖德帝都忍不住深深嘆息。

    孟右相的眼皮子一直在跳,他雖然重男輕女,但孟依雲畢竟是他最心愛的掌上明珠,眼見得女兒寧可自盡,也不願嫁那給君天翔,他就算再鐵石心腸,這時候也按捺不住,對聖德帝屈膝跪倒,沉聲說道:“陛下,老臣斗膽,想求陛下一事。”

    事到如今,聖德帝怎不明白他所思所想,他自覺教子無方,臉上無光,伸手相扶,道:“孟愛卿不必多言,你的意思,朕明白。孟氏女品貌端莊,朕的這個逆子配不上她,這婚約一事,就此作罷。”

    “老臣謝陛下恩典。”孟右相對着聖德帝重重磕了三個頭,這才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緩緩走到孟依雲身旁,拉住女兒的手,只覺得她指尖冰涼發抖,想起她險些因爲自己的執念而喪命,心中百感交集。

    君天翔兩眼發直,他怎麼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好端端的一個天之貴胄,無數人眼中的香餑餑,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人人唾棄的爛狗肉,難道嫁給自己爲妻,還不如去死

    這孟依雲,真真是有眼無珠,不識擡舉

    聖德帝沉思許久,終於擡起頭來,緩緩說道:“今柳氏之次女,賜於恭王爲正妃,着令於下月十六,和楚王一同完婚,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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