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鴉雀無聲的大殿上,突然響起了一個輕輕的嗤笑聲。

    聲音清脆,竟像是女子發出來的。

    這嗤聲雖輕,大殿中的每個人都聽得極是清楚,正在詫異,就聽得一個悠揚動聽的女子聲音響了起來:“不過是區區一個胎記,算得上什麼有力的證據”

    她的話聲中滿是輕蔑和嘲笑的意味,聽得在場的所有人全都臉色一變,暗叫這女子好生大膽,竟然敢公平嘲笑攝政王。

    整個乾元殿中,就只有若水一名姑娘,於是所有人的目光就像是探照燈一樣,齊刷刷的向她看去。

    攝政王臉色鐵青,他在東黎國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下,地位尊貴無比,己過花甲之年,這是他頭一次被人當衆嘲笑和頂撞,而且頂撞和嗤笑他的,竟然是一個小小的女子,他立馬鼓起了眼睛,惡狠狠的瞪向若水。

    若水在衆人的睽睽注視下,不慌不忙的緩步上前,對着攝政王盈盈施了一禮,不卑不亢的說道:“攝政王大人有禮。”

    攝政王打鼻孔裏哼了一聲,瞪圓的眼睛眯了眯,低沉着嗓子說道:“剛纔說話的人,是你”話聲中含着風暴的氣息,兩隻手也緊緊握成了拳頭。

    聖德帝心中一緊,他了解這位攝政王的脾氣,那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火暴性子,生恐他突然暴起傷人,連忙對小七使了個眼色。

    小七立馬長身而起,擋到若水身前,把她往身後一拉。

    若水卻輕輕一笑,蓮步輕移,從小七身後繞了出來,站在攝政王身前,和攝政王對面而視,聲音清脆的說道:“不錯,剛纔說話的人是我。”

    她不等攝政王再次開口,就指着跪在地上的那名中年男子說道:“請問攝政王大人,您只憑一枚小小的印記,就想證明楚王殿下不是陛下的親生之子,是不是太武斷了您有什麼法子能夠證明,這名男子的印記是與生俱來的,還是人爲製造而來的呢”

    “你、你說什麼”聖德帝失聲道。

    若水此言一出,大殿上的人所有人全都大喫一驚,視線全都集中在那名中年男子的胸口。

    就連攝政王都是眉頭一跳,緊緊盯着那男子的印記。

    那中年男子臉色微微一變,他擡眼看向若水,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道:“你是羽兒的媳婦吧羽兒果然是好眼光”

    若水卻對他瞧也不瞧,冷聲斥道:“住嘴我家夫君的名諱,豈是你這惡賊叫得的我是何人,更輪不到你來多嘴小七,他要是再敢多說一個字,你就打爛了他的嘴巴”

    那男子臉色頓時一僵,被若水這股奪人的氣勢所懾,眼中隱隱露出恐懼之色,緊緊閉上了嘴巴。

    小七忍不住看向若水,只覺得她這幾句斥罵那男子的話說得痛快淋漓,聽得他心中暢快之極。剛纔那一股憋悶窒息的感覺一下子消散無蹤,他確實很想打爛這男子的嘴巴,非常想,想極了

    他把目光冷冷的投向那男子身上,那男子在他凌厲冰寒的眼神注視下,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

    “哈哈,楚王妃,你好威風,好煞氣啊。”攝政王看着這一幕,差點被若水氣炸了胸膛,“你這般威脅證人,以爲就能堵得住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嗎”

    如果他不是看在若水是個小姑娘的份上,早就握起醋鉢大的拳頭,狠狠的教訓上去了。

    “不錯我就是要堵住這天下人的口只不過我堵的不是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而是堵住這裏所有人造謠污衊我夫君的胡說八道之口”若水毫不退縮的和他對視,眼神清澈如水,神情堅定如冰。

    老天哪,這楚王妃也太霸氣了

    對着威風凜凜的攝政王竟然不落半點下風

    而且她這幾句話顯然是在當面指着攝政王的鼻子,叫罵他胡說八道。

    在場的官員們有人忍不住對着若水暗暗讚歎,既佩服她的大膽,又爲她捏着一把冷汗。

    這攝政王是誰啊,是連當今皇帝都輕易不敢得罪的人啊。

    這楚王妃怎就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當面和他叫板

    攝政王氣得渾身直打哆嗦,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氣,一絲花白的鬍子直往上飄,看着若水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她吃了。

    若水卻理也不理他,走到那中年男子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那中年男子剛要叫“你幹什麼”猛然間想起她剛纔說過的話,立馬緊緊閉上了嘴,目光中露出驚惶之色。

    若水的目光落在他胸中的狼形胎記上,仔細的看了幾眼,然後把他往地上一扔,嘴角一撇,說道:“果然如此”

    聖德帝眼前一亮,脫口問道:“水兒,你發現了什麼可是有什麼古怪”

    若水擡起頭來,看着聖德帝,一字一句的說道:“父皇,臣媳可以確定,這人身上的狼頭印記,壓根就不是與生俱來的胎記,而是僞造出來的”

    她聲音清澈有力,聽得在場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攝政王卻連聲冷笑,道:“你說這胎記是僞造出來的楚王妃,老夫活了六十多歲,倒是頭一次聽說,這胎記還能僞造出來老夫孤陋寡聞,倒要請教楚王妃。”

    “攝政王大人言重了,請教二字麼小女子愧不敢當。”若水微微一笑,朗聲說道:“只說這僞造胎記的法子麼,卻是再容易不過。據我觀察,這男子身上的印記分明是受了陽光照射而曬出來的,它的顏色比周圍其它的膚色較深,是因爲他全身都穿着衣衫,只是在胸口的位置留了一個狼頭形狀的缺口,然後正午時分位於陽光下曬上一個時辰,三四天之後,這塊肌膚的顏色就會由淺及深,慢慢變成褐色,讓人乍眼一瞧,會和胎記一般無二。只是這等雕蟲小技,卻瞞不過我的眼去”

    攝政王連連搖頭,滿臉不信之色,指着那男子胸口,大聲說道:“你說這是曬出來的斑你有什麼證據據老夫所看,這分明就是胎記”

    “攝政王大人,您年紀大了,難免會有眼睛昏花看不清真相的時候。”若水一語雙關的說道:“您要我拿出證據,這有何難”

    若水目光一掃,看向站在聖德帝身後的德喜,溫言道:“德喜公公,可否勞您的駕”

    德喜滿臉惶恐,躬身答道:“楚王妃可折煞老奴了,但教楚王妃有何吩咐,老奴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自幼便隨在聖德帝身邊伺候,對聖德帝忠心之極,當年他親眼目睹前皇后因生產離世之時,聖德帝痛不欲生的情形,對前皇后的人品更是深知,這攝政王竟然口口聲聲說楚王殿下非陛下的親生之子,他早就憤恨之極,可他身爲奴才,無法宣之於口,只好在心裏憋着這股火。

    這時突然見若水挺身而出,直斥攝政王之非,登時覺得大爲痛快,就算是若水讓他去死,他也毫不皺一下眉頭。

    若水微笑道:“德喜公公,我想要一小碗醋,一根黃瓜和一小杯牛乳。”

    德喜馬上答道:“是,老奴這就去拿。”

    大殿中的人聽若水要的這三樣東西,都覺得莫名其妙,就連攝政王都瞪大了一雙眼睛,疑惑的看着若水。

    小七素來知道若水之能,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心中大是寬慰,同時心中愛極了她現在的樣子,只覺得今生能得她爲妻,再無所撼。

    過不多時,德喜公公已經取來了醋,牛乳和黃瓜,盛在托盤中,恭恭敬敬的雙手奉在若水面前。

    若水取過黃瓜,擠出汁液,滴在那小碗醋中,又調出一些牛乳,然後擡頭,環視了周圍一圈,見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莞爾一笑,說道:“現在,請大家睜大眼睛,仔細的瞧一瞧,這人身上的胎記,究竟是不是假的。爲了公平起見,我會讓楚王殿下和這人同時驗證,孰真孰假,大家一看便知。”

    說完,她對着那兩名立在中年男子身邊的侍衛道:“把他拉過來。”

    那兩名侍衛提起那男子,押着他站在若水身邊,那男子跪得腿都軟了,身子直打彎,要那兩名侍衛扶着才勉強站直,他不知道若水要玩什麼古怪的花樣折磨自己,臉上不由得露出恐懼之色。

    若水卻不理他,對着小七溫柔笑道:“小七,你也來,解開衣襟,給大家瞧瞧你的胎記。”

    小七聽她這般說,便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側,解開外袍,輕輕一拉,露出胸口的肌膚來。

    衆人一見之下,齊聲驚呼。

    只見小七和那中年男子並肩而立,兩人幾乎一般的高矮相貌,最讓衆人驚異的是,兩人的胸前都有一個狼頭圖案的印記,顏色呈棕褐,幾乎一模一樣。

    若說這二人不是父子,還當真讓人難以相信。

    就連若水也不由嘖嘖稱奇,暗想,居然能找到和小七這般相似的一箇中年男人,來冒充小七的生身之父,這幕後之人也當真是神通廣大。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