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站住腳步,對剩下的少女們一個個瞧了過去,只瞧得少女們個個心慌意亂。

    小七笑吟吟地看着這一幕,忽然開口說道:“太子妃,你可要睜大眼睛,爲本王好好挑選幾位才德俱備的側妃,那種濫竽充數的草包,本王不要”

    若水聞言,不由抿脣一笑。

    他此言一出,那陸雅晴就像被人在臉上重重抽了個巴掌,兩腿一軟,“咚”地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羞臊無比。

    少女們剛剛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突然想到太子殿下的言下之意,不由都尋思起來。

    自己貌不如陸雅晴,纔不如夏千秋,太子殿下連那兩人都瞧不上,難道會瞧得上自己麼自己可千萬別像這陸雅晴一樣,在衆人面前出醜啊。

    於是好幾名少女不引人注意地悄悄落了座,一時之間,大殿中站着的少女只剩下了寥寥數人。

    “這位姑娘,尊姓大名啊”若水看向一名身材略矮,體態豐腴的少女。

    “回太子妃的話,我姓辛,名碧竹。”那少女一張鵝蛋臉,容貌舉止很是端莊。

    若水點頭道:“不知道辛姑娘有何特長”

    辛碧竹莊容道:“女子無才便是德,碧竹讀書少,於這德行二字,卻是不敢有虧。”

    “如此說來,辛姑娘是德行出衆,很好。”若水微笑道:“娶妻娶德,這德行二字確是極爲重要,太子殿下,不知道這位辛姑娘,您可還滿意”

    小七擡起眼,淡淡地打量了一眼辛碧竹,沒好氣地道:“全憑太子妃作主。”

    若水笑道:“我看這位辛姑娘端莊穩重,我是極滿意的。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請問辛姑娘。”

    辛碧竹的心怦怦跳了起來,“太子妃請問。”

    “如果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同時落入水中,辛姑娘你會先救誰”若水眼珠一轉,突然問道。

    “這、這”辛碧竹一下子愣了,若水的這個問題稀奇古怪,她一時竟然不知如何回來,想了一下才道:“回太子妃,碧竹不會游水。”

    “不會游水,便眼睜睜地看着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在水中掙扎而置之不理嗎這就是辛姑娘引以爲傲的德行二字”若水毫不放鬆地追問道。

    “這、這”辛碧竹被若水質問得瞠目結舌,滿臉通紅,她咬了咬牙,飛快地看了姚皇后一眼,答道:“那,那我先救皇后娘娘。”

    “是嗎如果你嫁予太子殿下爲側妃,你也會先救皇后娘娘嗎”

    “是。”辛碧竹隱隱覺得不妙,可是又不得不答。

    “太子殿下是你夫君,方纔皇后娘娘親口說道,夫爲天,妻爲地,你身爲人妻,遇到危難,居然不先救自己的夫君,你有何臉面提這德行二字”若水毫不留情地斥道。

    “啊那我先救太子殿下”辛碧竹馬上改口,硬着頭皮答道。

    姚皇后的臉色登時一沉。

    “皇后娘娘乃是國母,你身爲人媳,居然先救自己的夫君,豈不大違孝道難道在辛姑娘心裏,這孝道就算不得德行嗎”

    辛碧竹被若水繞得頭暈腦脹,再也分辨不出,迷糊道:“那、那我該先救誰啊”

    “先救誰你也好意思問等辛姑娘當真懂得這德行二字的真諦,再考慮先救誰吧。”若水諷刺了她一句。

    辛碧竹不由自主地坐了下去,皺眉苦苦思索,嘴裏嘀咕着:“救誰好呢啊我不會游水啊,我誰也救不了啊。”她恍然大悟。

    老八一個沒忍住,“噗”地一聲樂了出來。

    大殿中的少女們不知何時都悄悄地落了座。

    若水環視了一週,轉頭頗爲遺憾地看向小七,說道:“太子殿下,這裏的姑娘好像都不太願意嫁給你爲側妃,該怎麼辦呢”

    小七努力板起了臉,正色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只好辜負皇后娘娘的美意了。”

    姚皇后一直掛着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策劃得如此周密的一招棋,居然就這樣輕描淡寫地被二人化解於無形。

    她努力維持着臉上的笑意,道:“看來這些姑娘都不中太子殿下的意,那側妃之事,不妨慢慢再選。”

    “多謝皇后娘娘費心,太子妃,以後這爲本王選妃一事,就全交與你,本王相信你的眼光。”小七看着若水,神色鄭重。

    “太子殿下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太子殿下的期望。”若水也正色答道。

    他二人一搭一檔,一唱一和,姚皇后差點沒背過氣去,她用力壓着太陽穴,想止住那一陣陣的頭痛欲裂。

    這一場爲大張旗鼓開始的爲太子殿下選妃的鬧劇,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偃旗息鼓了。

    在這一場戲中,聖德帝和鄒太后幾乎一言不發,默不作聲地看完了整場戲,直到最後落幕而終。

    曲終人散,夜半更深,元華殿中的滿堂賓客早己散盡。

    聖德帝攙着鄒太后的右臂,緩緩而行。身後遠遠地跟着一衆太監侍衛,護送二人前往太后寢宮。

    “母后,您安排下的這齣戲,可還看得滿意”

    鄒太后久久不出聲,聖德帝忍不住開口詢問。

    鄒太后擡起頭,深吸一口氣,轉頭道:“皇帝,你覺得呢”

    聖德帝點了點頭,道:“母后慧眼識人,果然才堪大用。”

    鄒太后笑着拍了拍聖德帝的手背,說道:“所謂後浪推前浪,那孩子說得好啊。”

    “老七比孩兒有福氣。”聖德帝忽然嘆息一聲。

    鄒太后眉頭微皺,淡然道:“皇帝,你還預備繼續縱容下去嗎”

    聖德帝露出深思的表情:“孩兒知道母后的意思,在沒弄清真相之前,孩兒不想輕舉妄動。”

    “嗯,只是你要小心提防。”鄒太后慢慢地道,二人漸行漸遠,沒入黑暗之中。

    今夜的一場風波雖然變得風平浪靜,但是平波之下,仍有暗流涌動。

    小七和若水回到府中,雖然時辰己晚,青影仍然忠心耿耿地守在門外。

    “殿下,您要的東西已經全部備齊。”青影呈上一個布包。

    小七一愣,馬上意識到這是若水讓青影準備的材料,他伸手接過,點了點頭:“青影,你先下去休息吧。”

    青影退下去之後,兩人回進臥房,小七把那包材料放在桌上,怔怔地坐在桌邊,半晌不語。

    “小七,你在擔心什麼你是怕這棺槨中的屍骨當真是你母后”若水點亮了燭火,轉頭看見小七的表情,馬上猜出了他的心思。

    小七低低地嘆了口氣,伸臂攬過她,讓她坐在自己膝上,她的身體柔軟溫暖,抱着她,他覺得自己冰涼的心慢慢了有了一絲暖意。

    若水柔聲道:“小七,我相信你的感覺,我也相信蠱王的話,既然青影已經把材料備齊,我想現在就去試驗。”

    小七看着她眼底的疲累之色,心疼地道:“此事不急,明兒再試不遲。你累了一夜,早點休息吧。”

    若水輕輕一笑,從他懷中掙了出來:“如今距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你要是不知道答案,今夜你睡得着嗎”

    她非常瞭解小七現在的心情,他抱的希望越大,就越是害怕失望。

    蠱王的那番話,讓他心如死灰的心突然升起了一道希望的火苗,得知自己去世二十年的親孃尚在人世的消息,讓他喜悅欲狂,卻想信又不敢信。

    如今事情的真相就在眼前,只差一步就可知道結果,就像是近鄉情更怯,距離真相越近,就越是不敢靠近。

    小七點了點頭,他確實無法安睡,長長地吸了口氣,決心面對現實。

    “好,需要我做什麼”他擡眸定定地看着若水。

    若水嫣然一笑,道:“你就乖乖的坐在這裏,我先去準備一下,過一會兒,還需要勞煩小七公子損失您的龍體,賜小女子一滴龍血。”

    小七忍不住一笑,激動不安的心情稍稍平復。

    若水取了藥包,走出房外,他們的院中有一個小廚房,此時裏面已經靜悄無人。

    若水燃起一隻小炭爐,將小七從皇陵中取回的指骨放進一隻藥罐,添加水和藥材,開始煮了起來。

    只有用這些特殊藥材煉製過的骨骼,採用鮮血滴骨法纔可以正確斷定雙方的血緣之親,如果不經由藥材煉製,骨質疏鬆者滴血可融,骨質緊密的則不融。

    等到藥水煮了三沸之後,若水熄掉炭爐,從藥罐中夾出指骨,回到房中,掩緊了房門。

    小七的神色再次緊張起來,他目不轉睛地看着若水用藥材煉製過的骨頭,顏色已經變得潔白如玉,在燭光照映下,給他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之感。

    若水取過一張銀箔,將骨頭放在銀箔上,再取出一枚金針,對小七道:“右手。”

    小七緩緩伸過手去,若水深深看他一眼,咬了咬脣,輕輕在小七食指上一紮,擠出一滴鮮血,“嗒”地一聲,正正好好地滴在那一小截指骨上。

    兩個人一齊睜大了雙眼,屏着呼吸。

    只見鮮紅的血滴在指骨上沒做絲毫停留,沿着骨頭流在銀箔上,那小截骨頭仍然像玉一樣潔白。

    看到這個情形,若水長長地出了口氣,雖然她心中早就有了判斷,可是直到親眼所見,這才疑竇盡消。

    “怎樣”小七不去看那血是否相融,只是瞬也不瞬地看着若水的臉。

    “小七,血不能融於骨,那棺槨裏的屍骨果然不是你母后。”若水沉聲道,用銀箔包好斷骨,再用布包包好,放入懷中。

    “當真”小七大喜過望,雙眼閃現出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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