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當過兵打過仗,上過戰場浴血奮戰過的人,才能夠深深地理解這種軍人的情懷。

    “小七,我不相信,這封信是樂正毅所寫。”若水揚了揚手中的信件,肯定地說道。

    “水兒,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你爲什麼要一定幫他說話難道你”小七猛地住了口,嚥下了下面要說的話。

    不,他相信他的水兒,她絕對不會和樂正毅有任何私情。

    可是,她爲什麼就這麼堅定不移地相信樂正毅呢難道她就這麼瞭解他

    小七深深地蹙起了眉。

    若水白了小七一眼,她擡起雙眸,直視着聖德帝道:“父皇,我有一個法子,或許可以分辨一下這封信是真是假。”

    聖德帝的眼前一亮,道:“哦是什麼法子”

    “德喜公公,請你進來。”若水提高了聲音叫道。

    德喜一直候在殿外,聞言推門而入,恭恭敬敬地躬身道:“太子妃。”

    “勞駕德喜公公,請打一盆清水進來。”

    “清、清水”德喜一愣,擡眼看向聖德帝,等着示下。

    聖德帝和小七也是滿懷不解,聖德帝對德喜點了點頭,德喜便退了下去,很快,他就雙手端着一個白玉盆走了進來,盆中裝滿了清水,放在御案上,然後束手而立。

    “水兒,你要這清水何用”小七納悶地看着若水。

    若水吸了口氣,緩緩說道:“我不相信這封信是樂大將軍所書,所以,只好用這個法子來一試真僞,父皇,小七,咱們拭目以待吧。”

    她說完,纖手一揚,把手中的信箋投入了清水之中,那信箋沾了水,慢慢地沉入了水中,過不多時,紙上的墨跡慢慢化開,一盆清水漸漸染上了淡淡的墨色。

    聖德帝和小七對視一眼,都湊到水盆前,睜大了雙眼看着水中的信箋,只見除了墨色變淡變淺,卻沒發現有別的異常。

    若水也悄悄捏了把冷汗,這個法子究竟管不管用,她也不能確定。

    不過,她曾在某本書上看到過類似的事情,剛纔看到信箋的時候,她的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這個故事,當時她就在想,這封信箋會不會就像那書中所說,乃是由高手僞造出來的呢

    如果當真如她所想,那麼這一盆清水,很快就會讓事情的真相暴露在眼前。

    所以她也屏着呼吸,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水盆中的信紙。

    小七覺得自己的眼睛都發酸了,他揉了揉雙眼,索性不再去看水盆,轉而看向若水,見她一雙妙目和水盆中的清水波光交映,神情卻又專注無比,一副成竹於胸的模樣,心中不禁想到,莫非這信件當真有古怪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功夫,若水的眼前突然一亮,雙手一拍,叫道:“果然如此”

    這時候信紙上的字跡已經變得模糊不清,聖德帝和小七越看越是迷糊,這紙上的筆跡都看不清了,還能分辨出什麼來

    二人擡起頭來,一起看着若水,等着她解釋。

    “父皇,小七,你們看出來了麼”二人聽若水一說,又轉頭向水盆中看去。

    若水抿脣一笑,笑容恬淡從容,她伸出兩根手指,探入盆中,捏住信紙,輕輕地抖了抖。

    聖德帝和小七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只見略帶墨色的水中,忽然脫落了無數張細小的紙片,每一張紙片上都有一個模糊不清的字,二人心中大奇,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若水捏着那張溼漉漉的信紙,從水中提了起來,微笑道:“父皇,小七,你們瞧。”

    饒是聖德帝沉穩,小七鎮定,這時候也全都一齊張着嘴,齊齊“啊”地一聲驚呼。

    只見那張寫滿了通敵之詞的信箋上,竟然變成了一張白紙,一字全無

    二人又低頭,只見滿盆中飄蕩着寫着字跡的碎紙片,一時之間,像是明白了什麼,卻又想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兩個人索性不去動這個腦子,看着若水,等她解釋。

    若水揚了揚眉毛,聲音清亮,帶着滿滿的自信,說道:“父皇,小七,這封信確實是僞造的,只不過,僞造之人用的這個法子不是模仿字跡,他用的是樂大將軍的親筆字”

    她的聲音就像是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水裏,聽得聖德帝和小七同時心頭一跳。

    若水探手入水,撈起了一些碎紙片,說道:“這僞造的人好高明的手段,也好深沉的心計,這些碎紙片,定是從樂大將軍的書信中剪下來的,然後這人將一個一個的字拼貼到這張白紙上,所以,就拼成了這封樂大將軍通敵叛國的罪書”

    她頓了一頓,嘴角勾起淡淡嘲諷的笑意:“這封信僞造得確實是極妙,他的裱糊手藝實在可以稱得上是登峯造極,不過,再狡猾的狐狸也會露出它的尾巴,雖然他的手藝高超,用眼睛去瞧看不出半分破綻,但假的就是假的,永遠變不成真的”

    “水兒,你是說,這封信是有人用裱畫的工夫,一個字一個字的裱糊上去的”小七的眼睛黑幽幽地閃着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若水。

    “不錯”若水肯定地答道。

    “水兒,你是怎麼發現這個破綻的”小七忍不住問道,剛纔觀看信箋的時候,他曾經懷疑信紙中有什麼古怪,看得格外仔細,卻一點兒也沒發現異樣。

    “味道”若水簡短的道。

    聖德帝不由微微點了點頭,眼中滿滿的全是讚賞之意。

    小七經若水一提,輕輕在空中一嗅,彷彿想起了什麼。

    “再好的裱糊手藝,都離不開漿糊,要想把這封信僞造得天衣無縫,這人確實花了極大的心思,但是,因爲要裱貼的字數實在太多,他也就在不知不覺中用了過多的漿糊,這種漿糊是他精心熬製而成,稀薄但是凝固性極強,但是,它也有一個最大的弱點,就是,它的味道”

    若水舉起手中的白紙,送到小七的鼻端,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在水裏泡了這麼久,還是掩沒不了它的氣味,你聞一聞,是否還有一股漿膠味”

    小七輕輕聞了一下,還沒說道,一旁的德喜公公忍不住說道:“太子妃說得真對,老奴就是站在這裏,也聞到這股味道了呢,只是太子妃不提,老奴壓根兒就沒想起來這是什麼味道。”

    聖德帝緩緩頷首,他也聞到了這股味道,再看到那一盆清水中飄零的紙片,猛然一拍桌案,喝道:“德喜,那送信之人呢可曾抓到”

    德喜嚇了一跳,連忙答道:“回稟陛下,抓、抓到了。”

    “帶上來”聖德帝沉聲道。

    德喜躬身答應,不多時,兩名黑衣侍衛押着一人來到殿內,在那人腿彎處重重踢了一腳,那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若水見那人低垂着頭,身上捆着一道道粗索,頭上罩了個黑布套子,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拉下面罩,讓朕看看這位樂大將軍的親信隨從,長的是什麼模樣。”聖德帝神色淡然地吩咐道。

    那人身子一顫,彷彿打了個哆嗦,一名侍衛伸手一扯,扯落了他的頭套,他卻把腦袋更深地垂在胸前。

    “擡起頭來”德喜公公尖聲叫道。

    那人恍若不聞,一名侍衛惱了,在他頸後劈了一掌,那人“啊”的一聲痛呼,仰起頭來。

    若水的心突地一跳,只覺得這人有些面善,仔細一想,彷彿在雁翎山的軍營中見過,他確實是樂正毅的親隨侍衛中的一人。

    “啓稟陛下,您吩咐讓老奴派人暗中留意樂大將軍府中的動向,這人在昨夜半夜時分偷偷溜出大將軍府,神色鬼鬼祟祟,咱們派去的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便悄悄跟在他的身後,見他一路前往南越使臣的驛館,正要翻牆而入時,被咱們的人一舉擒獲,然後就從他的身上搜出這封信來。”德喜說道。

    聽到這裏,若水用牙齒輕輕咬住下脣。

    莫非父皇早就對樂正毅起了疑心,這纔派人暗中盯梢,難道這君王的治國之道,就是要步步設防,身邊連一個可信的人也沒有嗎就連看起來慈愛仁和的聖德帝也不例外,日後小七要是當了皇帝,會不會也變得像父皇這樣處處疑人呢

    她不由低頭沉吟起來。

    “你姓甚名誰是誰指使你做這件事的”聖德帝的聲音平和,卻帶着說不出的威嚴,讓人聽在耳中,心中懾服。

    那親隨緊緊閉上了嘴巴,似乎把生死置之度外,一言不發。

    德喜說道:“啓稟陛下,此人乃是樂大將軍的一名親隨,叫趙永安。”

    “是麼”聖德帝淡淡地道,目光凜凜地注視着那趙永安,像是能穿透人心一般,看得趙永安鎮定自若的神情越來越是侷促不安。

    趙永安張了張嘴,咬牙道:“要殺就殺,我什麼都不知道。”

    “只要你說出背後指使之人,朕不殺你。”聖德帝沉聲道。

    趙永安神色變了變,忽然笑道:“樂大將軍的麾下,豈有怕死之人想讓我背叛大將軍,想也休想”

    啊呸

    若水忍不住翻翻眼,這個蠢貨就沒長眼看看嗎那封信的祕密都被戳破了,他還在死鴨子嘴硬,往樂正毅身上潑髒水

    真當自己這些人,個個和他一樣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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