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小王爺的身體雖然已經沒有大礙,但傷勢未愈,抵抗力較常人更爲虛弱。

    被冷風一吹,一個噴嚏接着一個噴嚏地打了起來,眼淚鼻涕齊流,登時好不尷尬。

    如此英明神武的自己居然當着心愛的姑娘流眼淚鼻涕,這簡直是太丟臉了

    小王爺滿心懊惱,看都不敢看向若水,生怕被她笑話。

    若水果然微微一笑,正準備把披風還給他,小七一伸手,已經把那件披風扯了下來,輕輕一甩,已經穩穩地落回小王爺的肩膀上。

    “王子殿下,您還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吧。她爲了救你,昨天已經耗盡了心力,才讓小王爺你轉危爲安。萬一你再有個三長兩短,就算她醫術如神把你救回來,她自己也該累病了。”

    說完,他握住若水的手,把一股渾厚的內力傳到她的體內,助她驅除寒意。

    若水只覺得一股暖流從手掌中流向全身,她其實並不冷,卻不想拒絕小七的心意,反而抓着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拓跋小王爺的眸色一沉,深深地看了一眼小七和若水交握在一起的手,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兀立汗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他大掌一揮,抓住兒子的手,父子二人肩並着肩膀,向着皇陵大門走去。

    風從四面八方吹了過來,一盞盞白色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晃晃,明滅不定。

    若水緊緊靠在小七的身邊,一邊走,一邊打量四周,心裏直嘀咕。

    不過就是吹個古壎而己,要不要搞得這麼神祕啊

    居然帶自己來這種地方

    不過,這也正說明了這個古壎,對他們南越國的重要性。

    說不定裏面,真的包含了一個天大的祕密

    想到這裏,若水的好奇心不由得蠢蠢欲動。

    進了陵墓的大門,眼前是一條長長的墓道,呈螺旋狀向地下延伸,墓道兩旁的牆壁上掛着一盞盞的油燈,一眼望去,看不見盡頭。

    一股寒風驟然而起,像是從地底深處吹來,帶着陰寒的氣息,一下子將壁上的油燈吹熄了幾盞。

    “太子殿下,太子妃,請跟我來。”兀立汗從身邊的內侍手中取過裝着古壎的錦盒,交給拓跋小王爺,然後對周圍人吩咐道:“都在這裏等着,誰也不許亂動。”

    衆人凜然聽令。

    就算他不說,在這皇陵重地,又有誰會這麼大的膽子敢擅入禁地。

    一路向下,不知道走了多少層,越往地下,越是寒冷。

    小七一路上都緊緊握着若水的手,往她的體內輸送真氣,他雖然知道她的內力不弱,但看到她嬌怯怯的模樣,總是情不自禁的產生一種要保護她照顧她的念頭。

    拓跋小王爺被父王牽住了手,幾次三番地回頭,總是看到二人緊握在一起的手,臉色越來越是晦暗,沉得幾乎要下雨。

    墓道的盡頭,一扇巨大的石門驟然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兀立汗停下了腳步。

    石門的兩旁點燃着數枝牛油長明燈,終年不熄,雖然深處地下,仍是讓人瞧得清清楚楚。

    兀立汗指着那扇石門,回頭對若水說:“這裏就是路的盡頭,這許多年來,無人進得裏面,都被這道石門阻在了外面。這石門上刻有一些花紋圖樣,太子妃,你可看得懂嗎”

    若水拉着小七走向前去,站在兀立汗的身邊,凝眉細看那扇打磨光滑,似乎雕刻着上面東西的石門。

    這道石門分爲左右兩扇,兩扇門上各自刻着不同的花紋。

    依照古人的習慣,若水先從右邊的那扇石門看起。

    她只瞧了一眼就看了出來,這扇石門上刻着的是一首曲譜,用南越文標註着“宮、商、角、徵、羽”的音階,和拓跋小王爺留給她的一模一樣。

    若水雖然來此之前就猜出了幾分,當她親眼見到,還是微微詫異,忍不住向拓跋小王爺瞧了一眼,只見他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正不轉睛地看着自己,眼神又是期待又是痛楚。

    她垂下眼瞼,然後又擡起來,視線移到了左邊的石門上。

    只略略一瞧,若水突然覺得眼前一花,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身子微微搖晃。

    “怎麼了不舒服嗎”小七隻看了那兩扇石門兩眼,就不再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若水的臉上,忙伸手扶住,關切地問道。

    若水搖了搖頭,卻不回答,她的視線被牢牢的鎖在左邊石門所刻的圖樣上,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眯起眼再次看了過去。

    那個圖案並不複雜,只是畫了數根平行的藤蔓,上面飛舞跳躍着一隻只昆蟲和蝴蝶。

    當若水心中的震撼過去,明白了這個圖案所代表的意義的時候,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劇烈顫抖起來。

    這這是五線譜

    她居然在一個古代的陵墓裏,看到了五線譜

    這可能嗎

    若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由自主的鬆開小七的手,腳步好像不受控制一樣,緩緩地朝那扇石門走去。

    小七的眸光閃動了一下,手伸出去想要抓住她的手臂,轉念一想,又收了回來,只是視線不肯稍離地一直落在若水的身上。

    而拓跋小王爺卻是朝前走了一步,似乎是不放心,想跟過去看看,卻被兀立汗一伸手把他給擋了回去,他微微側身看着自家的兒子,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拓跋小王爺深呼吸了一下,握緊的雙拳漸漸放鬆,也是小七一樣,定定看着若水,連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生怕這一眨眼就會發生什麼重大的變故。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若水的身上。

    而若水卻好像絲毫沒有察覺一樣,伸出顫抖的手指輕輕撫摸精細地雕琢在石門上的紋飾。

    她的心裏面正流動着一首樂曲。

    看到這來自現代的五線譜,她不由自主的在心裏隨着那由纏繞的藤蔓和靈動的昆蟲組成的譜曲輕輕哼唱起來,但只哼到一半,就因爲心情太過激動而無法繼續下去。

    這是真的,真的是五線譜

    雖然她只哼唱了短短的一半,卻被這首曲子深深的打動。

    這是一首風格奇異帶着濃郁的南越國民族風情又糅合着現代元素的譜曲。

    它就像是有一個人用低沉柔和的聲音在訴說,在傾訴,以嘆息。那是一種無法派遣的惆悵和思念,那是對無法尋覓的,遙遠得消失在時空中的故鄉和親人的思念。

    同樣的經歷,通過這首譜曲扣動了若水的心絃,兩個同樣飄蕩在異鄉的靈魂似乎通過一首譜曲而得到了共鳴。

    若水輕輕把臉貼在冰冷的石門上,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淚流滿面。

    是什麼人,把這首譜曲鐫刻到了陵墓的大門上,也是來自後世的一個穿越者嗎這個人把譜曲留在這裏,是否是想尋找穿越的同伴

    這位穿越的前輩,在個異世中遭遇了什麼,經歷了什麼

    她現在都已經不得而知了,可她卻能感覺到,這位前輩似乎想通過這首譜曲向後來者訴說着什麼。

    有一個聲音始終纏繞在這首譜曲中,催促着她,甚至可以說是驅使着她,讓她打開這道石門,這個人將自己埋藏了數百年的祕密向她細細訴說。

    若水深吸了口氣,讓內心激動的心情平復下去,轉頭看向小七,對他微微一笑,眼中的淚水未乾,就像一滴寒露凝聚在眼中。

    小七眉頭一皺,上前一步,伸指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痕,不悅道:“好端端地怎麼流淚了是這裏太冷了嗎”

    若水對他搖了搖頭,微笑道:“不用擔心,我沒事是這首曲子太令我動容了。”

    “曲子”

    聽她這麼一說,就連兀立汗的眉毛大大地一跳,他再也抑制不住露出激動的表情,大步朝若水走了過來。

    “這麼說,這左邊石門上刻的也是一部曲譜嘍太子妃,你居然能看得懂這首樂譜”他激動地搓着雙手,期盼的眼神毫不掩飾的落在若水的臉上。

    他實在是太激動了,連雙手都忍不住地發起抖來。

    故老相傳,這個古壎和這個陵墓中埋藏着一個天大的祕密,一個從來無人發掘出來的祕密。

    傳說中,用古壎吹奏石門上的樂譜,就可以打開這所石門。

    傳說中,這個石門的後面,有一個驚天的祕密。

    傳說中,得到這個祕密者得天下

    可是,多少年又多少年過去了,這個祕密在他們南越國的皇族中代代相傳,卻從來沒有人能夠解破,更沒有人能夠進到這座陵墓的石門之中。

    他們曾經把左邊這所石門上的花樣拓了下來,然後召集了無數聰明才智之人一起研究,卻無人能夠看懂。

    其中也有人提議說,既然右邊石門上刻的是一首樂譜,說不定這左面石門上刻的也是一首樂譜。於是,南越國的歷代皇族也曾經祕密召集了四國最富盛名的制樂大師,來共同參研,可這些制樂大師們卻紛紛搖頭。

    所有人都認爲這不過是一幅充滿易趣的蟲鳥圖而已,而絕不是什麼樂譜。

    久而久之,就連南越國的的皇族都對“用古壎準確按照這個樂譜,可以打開石門”的傳說產生了懷疑,要不是因爲用長生天發誓遵守一定遵守的祖訓,說不定好好幾百年前,祖先們就放棄尋找那個能夠吹響古壎,並且認得個樂譜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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