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不出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墨白公子居然也精通醫術。”

    就在老八窘得恨不能鑽到桌子底下去的時候,若水突然瞟了墨白一眼,聲音清脆的開了口。

    “精通二字,倒不敢當,區區在下只是略微讀過幾本醫書罷了。”

    墨白淡淡的看了若水一眼,雖見她容色過人,生平僅見,卻並不在意。

    女子的容貌,對他而言,就是披在外面的一層皮,他從來不去在意一張皮,是美,還是醜。

    “哦,那就難怪了,常言道,醫者不自醫,想必說的就是墨公子這種人。小女子不才,也懂一些醫術,一眼就看出來墨白公子的病症。”

    “你的意思是說,我有病”墨白看向若水,來了點興趣。

    若水鄭重地點了點頭,拍拍手叫店小二送了紙筆進來,寫了一個藥方,遞給墨白。

    “藿香三錢,白芷五錢,冰片一錢,連翹十錢,取水煎之,連服十天。”

    墨白接過來,一字一字的念道,擡頭,茫然看向若水。

    “這藥方,是給我的”

    這上面全是一些香花香草,也能治病

    “不錯,對症下藥,藥到病除。”

    “這是治什麼病的”墨白狐疑。

    “口臭。”若水淡淡道。

    “噗”

    “哧哧”

    滿桌的人全都噴了,包括小七在內。

    “哈哈哈,咳咳咳。”

    老八拍着大腿,一邊哈哈大笑,一邊不停的咳嗽,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看着墨白一直掛在嘴角的那個該死的笑容終於不見了。

    大快人心,痛快啊

    還是七嫂厲害,輕描淡寫的就幫自己出了這口惡氣。

    老八隻覺得渾身那個舒爽,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墨白,學着剛纔墨白的樣子,用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我說這屋子裏怎麼突然多了一股臭氣,原來是有人口臭啊墨白公子,這口臭也是病,得治”

    墨白的眉梢飛上了一抹紅暈,他雙眸緊緊盯着若水,正欲反脣相譏。

    若水好整以瑕地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對他展顏一笑:“這茶很香,墨公子不妨多飲幾杯,也能治病。”

    言下之意,仍是在罵墨白的嘴巴臭。

    墨白剛要張開的嘴巴一下子閉得緊緊的。

    他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的,難受

    旁人都說自己的嘴巴毒,可和眼前這小女子的嘴巴就像刀片子,比自己的還毒

    小七神色不動,暗中卻在嚴神戒備,以防墨白惱羞成怒,出手加害若水。

    墨白的眉梢動了好幾下,突然仰起頭來,哈哈笑道:“有趣,實在是有趣。我墨白活了二十二年,頭一次知道我還有這個毛病,這位姑娘說得好,我這病,得治”

    說完,端起面前的香茶,一口飲盡,讚道:“果然好香。”

    他在若水的面前吃了一個癟,知道鬥口自己萬萬不是這小女子的對手,當下不敢再繼續毒舌,只是悶頭喫菜。

    老八見意氣風發的第一殺手墨白都在若水面前吃了個啞巴虧,大爲得意,心情一好,覺得這家酒樓做的菜的味道也好。

    他吃了幾口舒心菜,然後看了看墨白,又看了看小七,還是滿心的不解。

    這兩個人看起來,怎麼也不像是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模樣。

    難道說,七哥和這個殺手做起了朋友

    “七哥,你和墨白公子,是不打不相識嗎喂,墨公子,你還是要殺我七哥的嗎”

    他一句話同時問了兩個人。

    小七搖了搖頭。

    墨白點了點頭。

    老八一下子睜大了眼,伸手指着墨白:“什麼你還要殺我七哥”

    墨白正色道:“我是一名殺手,收了別人的錢,就要做我該做的事。有人出錢,要買你七哥的腦袋,我就要把他的腦袋,交到我的僱主手裏。”

    老八抓了抓後腦勺:“你吃了我七哥的飯,喝了我七哥的酒,和我七哥做了朋友,居然還想要我七哥的腦袋”

    這究竟是什麼邏輯

    這個第一殺手的腦袋裏,裝的是不是一包草啊

    墨白眨了眨眼:“這並不矛盾啊,我只是殺手,我和你七哥無怨無仇,我自然可以和他做朋友。喫他的飯,喝他的酒,是盡朋友之誼,而要他的腦袋,是我僱主的意思,和我本人無關。至於我本人,並不打算要你七哥的腦袋。”

    他這番話說得一本正經,卻叫老八目瞪口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七哥,他是一個殺手,想要你腦袋的殺手你居然請他喫飯,還請他喝酒你就不怕他喫飽喝足,然後再翻臉不認人”

    老八怪叫道,他的目光向酒樓窗下一掃,又側耳傾聽,沒聽到周圍有人埋伏的呼吸聲,便放下心來。

    那夥兒黑衣人並不在周圍,只有墨白一個人。

    就算他是天下第一高手又如何

    他一個人,打得過他們四個人嗎

    尤其是有七嫂在這裏,她的毒術神祕莫測。

    這墨白大言不慚的當着七嫂的面前,想要七哥的腦袋,他還真是活得膩歪了,也不瞅瞅七嫂答不答應

    老八睨着墨白,嘿嘿冷笑。

    聽了老八的話,小七隻是輕描淡寫的一笑,幫若水挾了一筷子魚香白菜:“這個你愛喫,多喫點。”

    “好啊,這家的獅子頭做的不錯,你嚐嚐。”若水回敬了他一筷。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爲彼此夾菜,喫飯,濃情蜜意羨煞了旁人。

    老八氣結。

    那個聰明機智的七哥去哪兒啦

    他剛纔那番話的意思說得還不夠明白嗎

    他的意思明明是在暗示七哥,現在只有墨白自己一個人,要是打,現在就幹他的

    別等他的幫手那羣黑衣人趕到,他們馬上就會從優勢變爲劣勢。

    可七哥就像是聽不懂一樣,只顧着給七嫂挾菜,眼睛裏滿滿的全是她一個人,他這個當兄弟的,明顯在他的心裏,沒有半點分量

    這真是太他孃的讓人淡疼了

    七哥失蹤的這幾天,他擔心得喫不下飯,睡不着覺,恨不能被墨白抓去折磨的人是自己。

    而七嫂她喫的好,睡的香,還大把大把的花銀子,從來沒露出過半點爲七哥擔心憂急的模樣。

    可七哥一出現,那兩個眼珠子就只盯着他媳婦,沒有自己這個兄弟。

    真是妻子如手足,兄弟如衣服,七哥,你重色輕弟

    老八一臉的憤憤不平,他霍地一下站起身來。

    小七擡眸,淡淡向他一掃,老八的氣勢登時頹了,他訕訕地道:“這道蟹肉不錯,我、我挾給珊瑚。”

    有墨白這個號稱第一殺手的人坐在席間,老八覺得飯也不香了,菜也不美了,喫什麼在嘴巴里都味同嚼蠟。

    他的兩個眼珠子時時刻刻盯住墨白,看他的手,看他的腳,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樣的法子,神不知鬼不覺的摘掉七哥的腦袋。

    七哥滿不在乎,他這個當兄弟的可不能掉以輕心。

    墨白剛開始還神色自若,後來被老八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情不自禁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腳,好像猜到了老八的心思,道:“八兄弟,你喜歡我腳上穿的這雙靴子這是天下第一神針特意爲我縫製的,用的是最好的軟牛皮,既舒適又結實,你要是喜歡,就送給你。”

    他作勢就要脫靴,老八連忙擺手:“不要,千萬不要”

    墨白奇道:“天下第一針做出來的靴子,別人無論花多少銀子都買不到,你爲什麼不要”

    “因爲你腳臭”老八慢吞吞地答道。

    “噗”

    席上再次響起了噴飯聲。

    若水和唐珊瑚的笑聲比山泉出谷還要清脆玲瓏。

    墨白的臉色很精彩。

    他活了二十二歲,從來沒像今天這樣丟臉過

    尤其是在兩名姑娘的面前,被人指着鼻子說:口臭,腳臭

    偏偏他還不能發怒,否則豈不正是坐實了自己的這兩大病症

    這要是被好事之人傳揚出去,天下第一殺手,不但有口臭,還有腳臭,那自己的臉可就丟盡了,世人再提到墨染白衣墨白,恐怕就要把自己的外號改成:臭氣熏天墨白。

    這可真是天下最大的笑柄

    當然,要想把這番話不被傳揚出去,最好的法子,就是把眼前這四人全部殺掉。

    死人,是絕對不會亂說話的。

    老子不發威,你們就當我是病貓

    墨白的心中閃過一抹殺機,放在桌子上的右手小指輕輕一顫。

    熟悉墨白習慣的人都知道,右手小指一動,代表着他馬上就要出手殺人。

    當然,知道他這個習慣的人,已經都不存在於這個世上了。

    而眼前的兩男兩女,是絕對不會知道他的這個祕密的。

    墨白笑了,笑得眉舒目展,恍如風搖玉樹,款款生姿。

    他本來就生的絕世容顏,這樣展顏一笑,就像是滿園的春花競相開放,鮮妍動人,更像是灼灼豔陽,滿室生輝。

    唐珊瑚就不用說了,看着他的笑容連眼睛都不眨了,心中一個勁的驚歎:天哪,這個男人笑起來,太耀眼了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笑容,閃亮得她的眼都花了,卻偏偏還讓她移不開眼去。

    小七從來不去在意一個人是美還是醜,他只淡淡看了墨白一眼,神色沒有絲毫異樣,在他的眼裏,這世上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加在一起也及不上他的若水一根頭髮絲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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