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的目光卻落在樂正毅的右手上,他記得若水曾經拋給那獵戶一瓶解藥,說只要服了這藥,樂大將軍的右手就會恢復如常。

    他一直在琢磨,難道這樂正毅的右手出了什麼毛病或是中了毒

    可剛纔這黑衣人用右手發暗器勁力強勢之極,壓根就看不出有半點問題。

    這時一凝神,他才注意到,樂正毅的左手如常,右手卻戴着一隻鹿皮手套,不由得暗暗納悶。

    就在墨白打量樂正毅的時候,樂正毅也正向他瞧來。

    “太子妃,他是你的朋友好身手”樂正毅面露讚歎,可是一看到墨白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臉色就是一沉。

    他接到部屬急匆匆趕回來的稟告,說是太子妃來到虎牙谷,心中詫異,本待不信,可是那佯裝成獵戶的部屬信誓旦旦的一口咬定,還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交給他,說是太子妃親手交給他的解藥。

    這就不由得他不相信了。

    這世上,只有他和若水二人,才知道這瓶解藥的真正用途。

    一想起來,樂正毅向來止水無波的心,就微微蕩起波濤。

    他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可唯有一件事,讓他一直耿耿於懷。一看到自己的那隻右手,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人來。

    這就是那個人,留給自己的懲罰吧。

    樂正毅每每想到這裏,都覺得好笑又好氣。

    自己只不過是不經意地冒犯了她,她就給了自己兩個畢生難忘的教訓。

    先是讓自己在軍營中放了一夜的響屁,讓自己在所有人面前顏面掃地。

    第二,她送給自己一隻與衆不同的右手。

    從那時候開始,他的右手就一直戴着鹿皮手套。

    雖然他部下的每個兵都覺得奇怪,可是沒人敢問。更沒有人知道,他的右手已經變得有如墨染,五根手指加上手掌,全都烏墨發亮。

    可是除了變色之外,卻是不痛不癢,靈活性和平時沒有半點異樣。

    他起先絕對沒有想到是她做下的手腳,可惜鄭錚是個直腸子,不經意的時候就說漏了嘴,他這才恍然大悟。

    他從屬下手中接過那個小小的瓷瓶,沉默了良久,卻揣入懷中,並未使用。

    這是他咎由自取,該受此報。

    她的醫術如神,所給的解藥想必也極具靈效,可他並不想用。

    不過這瓶小小的解藥,也足以證明,她當真是來到了虎牙谷。

    樂正毅幾乎不敢相信,她一個弱質女流是如何辦得到的。

    這虎牙谷的外圍,是一片方圓數百里的毒瘴林,人獸絕跡,成爲了虎牙谷天然的屏障。

    正是因爲這片毒瘴林,纔會把他的人馬困在此地,進退兩難。

    現在軍中已經無糧,全靠捕捉山中的鳥獸爲食,但還能堅持多久,就連他也未可知。

    和外界斷絕消息已經有一月有餘,樂正毅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被敵人困死在絕境。

    但他相信絕處必會逢生,所以帶着所有人苦苦堅持着,人人都知道情勢危急,但沒有一人報怨,每個兵對於樂正毅給予的都是無條件的信賴和鼓勵。

    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樂正毅親手帶出來的,不只有黑衣鬼團這樣一支所戰披靡的軍隊,更是有着鐵血一樣凝聚的軍魂。

    那一片毒瘴林,她是如何過來的難道說,她是來勸降的

    這個念頭在樂正毅的心中一轉,就像生了根一樣揮之不去。

    否則,如何能夠解釋她一個弱女子,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他用兵如神,更擅於用疑兵,卻對若水的來意猜測不透。

    正因爲猜不透,他不敢貿然前往,而是找下屬打聽了她的所在,一路上潛行而至,就連墨白這樣的高手,都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如果她真的是來勸降的,那她的身後必有伏兵,她只是一顆誘敵的棋子,所以樂正毅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隱身於暗林中,暗中觀察動靜,卻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

    讓他大爲意外的是,她居然如此大膽,在荒林草地上坦然入睡,渾不知身陷險境。

    且不說她身邊有一個白衣男子虎視眈眈在側,若是林中竄出什麼大型獸類,她又要如何自保

    他正準備現身的時候,就看到那白衣男子目光閃爍,緊盯着她不放,然後突然躍到她的身邊,伸手相抱。

    登徒浪子

    樂正毅眉宇間閃過一抹怒意,順手抓起一顆石子向那男子後心擲去,然後兩個人就鬥在了一起。

    那白衣男子的功夫之高,大出他意料之外,他正想傳出訊息,讓手下人趕來相助,就聽到了若水的聲音。

    卻原來,這一切竟是一場誤會。

    墨白聽得樂正毅誇讚自己,卻面無表情的扭開臉去,一聲不哼。

    若水微笑道:“他是我的護衛,名叫小白,武功甚強,人嘛,倒是桀驁不馴,請樂大將軍不要見怪。”

    墨白揚了揚眉。

    這四個字,聽起來似貶實褒,他倒還能接受。

    樂正毅的目光卻落在若水的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太子妃,你是如何來到此地的”他開門見山地問了出來。

    “此事說來話長,樂大將軍,遠來皆是客,這裏是你的地盤,你不請我們去你的兵營裏坐一坐嗎”若水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直視着他。

    樂正毅遲疑未答。

    若水勾起脣角,略帶嘲諷地道:“難道樂大將軍懷疑我是奸細,是密探更或者,大將軍認爲我是來勸降的”

    她的眼睛就像是能透視一樣,一下子看穿了樂正毅的想法。

    “太子妃可否將此行的目的坦然相告否則請恕末將不能帶太子妃前往駐地。”

    樂正毅也是個爽快人,見她猜中,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認。

    他的直白倒讓墨白對他多了三分佩服。

    若水搖搖頭,一雙眸子如點漆般,又黑又亮,看得樂正毅微微一怔。

    胸中正,則眸子正,看到她這樣的眼神,樂正毅登時疑慮盡消,躬身道:“太子妃,請。”

    若水一笑,正準備跟他前行,忽聽得墨白叫道:“等等。”

    “怎麼了”若水回頭相詢。

    話音未落,就看到墨白飛身而起,撲向了另一側的密林,只聽得“哧哧”兩聲暗器破空之聲,接着,“啪”的一聲,一條人影從密林叢中飛了出來,摔落在若水和樂正毅的身前。

    這人也是一身獵戶裝扮,穿着打扮和剛纔前去報信的獵戶極爲相似,只是手中握着的也是一柄大砍刀,只是刀鋒泛藍,顯是淬了毒的。

    他胸口中了墨白一掌,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墨白落在他的身邊,一足踏在他的腰間,揚眉看向樂正毅,冷笑道:“不知道此人是否也是樂大將軍的手下”

    樂正毅凝眸向那人臉上看去,搖了搖頭:“不是。”

    “不是”聽了樂正毅的答案,墨白雙眸中登時透出凜厲的殺機,既然不是他手下的人,那他就不必這麼客氣了。

    “說爲什麼鬼鬼祟祟的跟蹤我們”墨白冷聲道。

    那人卻兩眼一閉,給他來了個充耳不聞。

    墨白踏在那人腰腹間的足尖一用力,那人登時只覺向身上似乎被千斤重的大鐵錘在重重碾壓一般,忍不住大聲慘叫,聲音淒厲之極。

    “你、你殺了我好吧,折磨人的不是英雄好漢”那人倒也硬氣,雖然身上劇痛,可半點也不鬆口。

    “殺了你那豈不是便宜了你我先削下你的十根手指,看你說是不說”

    墨白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說做就做,話音剛落,那人就覺得小指一涼,緊接着鑽心劇痛,已經被墨白削掉了一根手指。

    他臉色慘白,卻死死咬住了牙,一聲不吭。

    “還不說好吧,等我剁了你這雙狗爪子,再跺了狗蹄子,然後把你全身凸出來的東西一樣一樣全都削掉,倒也有趣。”墨白眼都不眨地說着,目光在那男人的某部位瞄了瞄。

    那男人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神色依然倔強,恍若不聞。

    墨白手起刀落,寒光一閃,已經削下了那男人的右掌,鮮血四濺,那男人發出一聲長長的慘呼。

    “嘖嘖,小白你也太兇殘了。”

    若水不以爲然的搖搖頭,看着那獵戶的慘狀,臉上全是同情之色。

    她走到地上疼得全身打顫的男人面前,蹲低身子,在他右腕點了兩處穴道,替他止住了血。

    那男人瞪着她,喝道:“少他孃的貓哭耗子假慈悲,爺不喫這一套,你別想從爺的嘴巴里套出半個字”

    若水不去理他,站起身來。

    “小白,你要逼供,也不需要用這樣的法子,來,我這兒有一個妙招兒。”

    她招招手示意墨白過來,往他手中塞了一個藥丸。

    “喂他吃了”

    若水滿面笑意,卻看的那男人心頭一寒,只覺得這笑顏如花的少女比剛纔那個冷麪殺神更可怕。

    墨白看着若水的笑容,只覺得心中戾氣消散不少,如若水吩咐的一般,將那藥丸給獵戶餵了。

    若水挑眉,嘴角一抹壞笑,走到獵戶旁邊,蹲下。

    “大叔,這藥的滋味怎麼樣不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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