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兩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足夠給一個普通的清倌兒贖身的了。

    如果拿來只是買一個姑娘的初夜,這個價未免太貴。

    於是很多人都打了退堂鼓,不再競價。

    那侯老爺樂得捻鬚大笑,對身邊的隨從一使眼色,那隨從點出九千兩銀票,準備上臺送給容媽媽。

    衆人一齊羨慕地看着那最終抱得美人歸的侯老爺。

    見他方頭大耳,體態肥胖,滿臉油光,一副富富態態的模樣,再瞧臺子上的千秀,有如一朵清蓮般亭亭玉立,纖塵不染。

    衆人盡皆惋惜。

    “這年頭,好白菜都讓豬拱了啊”

    人羣中,有人嘆息着嘀咕了一句。

    有不少人幸災樂禍地笑出聲來,隨聲附和。

    那侯老爺似懂非懂,轉頭問身邊的隨從:“豬愛喫白菜麼趕明兒你拉一車白菜回來,喂咱們後院養的那幾頭豬。”

    聞言,衆人鬨堂大笑,笑得那侯老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容媽媽也是心中一嘆,看了看輕靈如水的千秀,再看了看蠢笨如豬的侯老爺,搖了搖頭。

    不過這種事見得多了,她的心腸也剛硬了。

    她再次堆起了滿臉的笑容。

    “如果沒有哪位大爺再出價,那千秀姑娘今晚就是侯老爺的了千秀啊,這位侯老爺可是咱們醉春閣的大貴客,他待姑娘那叫一個溫柔體貼,你頭一個能服侍侯老爺,也是你的造化。”

    她又轉頭對着千秀道。

    那叫千秀的少女挺直了身軀,有如一枝秀竹般站在臺上,容顏清冷,目似寒星,神情淡漠,好像剛纔競拍的不是她的初夜一般。

    聽了容媽媽的話,她的眼神終於動了動,順着容媽媽手指的方向,秋水爲神的大眼睛對着侯老爺瞬了瞬,微微點了點頭,神色竟無半點異樣。

    那侯老爺被千秀的秋波一掃,整個人的骨頭都似要酥了,恬着臉就往臺子上走,嘴裏亂七八糟的嚷着。

    “哎喲,千秀小乖乖,這小模樣看得老爺我的心都要化了,來來來,咱們這就趕緊進房,讓老爺我好好地疼你。”

    周圍的人同時嘆了口氣,有的便轉開了眼去,不忍看到這樣花一樣的姑娘落在那肥胖如豬的侯老爺手裏,任其糟蹋。

    也有人暗自懊悔,怎地不多帶點銀子來,以至於讓這樣水靈的姑娘從手指縫裏溜走。

    “等、等一等,這、這位公子出、出一萬兩”

    就在侯老爺拿着一撂厚厚的銀票走上高臺,容媽媽準備一錘定音的時候。

    突然,一個戰戰兢兢的聲音響了起來。

    一萬兩

    在場的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就連拿着銀票的侯老爺,臉皮也抽搐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循聲瞧去。

    只在二樓的一間廂房探出了一個腦袋,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正縮頭縮腦地朝下看。

    容媽媽一見之下,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杏眼圓睜,叉腰指着那小廝喝罵道。

    “小四,你這個小兔崽子,搗哪門子的亂一萬兩你這小子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把你祖宗八代都賣了,也賣不了這個錢去、去、去,哪涼快滾哪兒呆着去”

    那小四被容媽媽劈頭蓋臉的一通罵,嚇得馬上把腦袋縮了回去。

    容媽媽換上了一副笑臉,對着侯老爺道:“侯老爺,讓您見笑了,小四是咱這閣裏跑腿打雜的小廝,他喊的價,不作數,嘿嘿,不作數。”

    那侯老爺這才緩和了臉色,咳了一聲,正準備說話。

    突然樓上那小四又探出頭來,叫道:“容媽媽,我、我不是自己喊價,我是替包廂裏的這位公子叫的價,這位公子說了,他看上了千秀姑娘,要出一萬兩買她的初夜。”

    聞言,樓上樓下的客人們全都一齊向着小四所在的廂房看了過去。

    卻見這廂房簾幕垂得密不露風,什麼也瞧不見,只有小四從簾幕中露出一顆腦袋,朝着樓下喊話。

    衆人均想,不知道這間廂房裏坐的是哪位財神爺,恁地財大氣粗,只不知他爲何不肯露面,難道是容顏醜得見不得人

    可他就算是再醜,還能醜過那侯老爺去

    容媽媽聽了小四的話,眉頭一皺,仔細向那間廂房看了兩眼,忽然一拍額頭,想了起來。

    這不正是她爲那女扮男裝前來醉春閣找她夫君的那個姑娘安排的房間嘛。

    可她明明是個姑娘,又怎麼會看上了千秀,出到一萬兩銀子的天價,來買另一個姑娘的初夜呢

    這事兒,還真是匪夷所思。

    至於那位姑娘嘛,倒的確像是個有錢的主兒。

    容媽媽自認這看人的眼力還是不錯。

    乞丐就算是穿金戴銀進了她這醉春閣,她也能一眼看出對方不過是披了層錦衣的要飯佬,貴公子要是穿了一身補丁衣裳想裝窮,也休想瞞過她容媽媽的一雙利眼,就算是石頭縫裏她也會榨出對方三兩油來。

    所以,只要對方出得起這個錢,她管這金主是男還是女。

    送上門來的銀子,她容媽媽豈有往外推的道理

    當下她笑得像朵花似的,對那侯老爺道:“哎喲,侯老爺,包廂裏的那位公子出價一萬兩,不知道侯老爺您”

    侯老爺氣得臉通紅,怎麼也沒想到,這煮熟的鴨子居然被人劫了胡

    他滿心不忿,氣呼呼地一甩袖子,道:“我出一萬五”

    衆人又是一陣譁然。

    一個個伸出了舌頭縮不回來。

    我的個乖乖

    一萬五這要是換成白花花的銀錠子,足足能把人砸個半死

    就算是數銀票,也要數上好一會兒啊。

    侯老爺身邊的隨從臉都綠了。

    他湊到侯老爺的身邊,悄聲提醒道:“老爺,咱這趟出門可就帶了一萬五,這可是夫人讓您買大肥豬的銀子,您要是回頭夫人那裏恐怕交不了差。”

    侯老爺渾身一個哆嗦,想起了自己家裏那頭母老虎,開始覺得後悔。

    但在衆目睽睽之下,說出去的話有如潑出去的水,就這樣收回來,他侯老爺的臉豈不全丟光了。

    他咬了咬牙道:“要你多什麼嘴給老爺把銀子準備好,老爺我今晚就要定這小姑娘了。”

    那隨從不敢再勸,把所有的銀票全數交到了侯老爺手中。

    侯老爺握着厚厚一撂銀票,斜着眼睛對若水所在的包廂瞟去。

    “怎麼樣老爺我出價一萬五,樓上的哪位兔兒爺還要繼續和老爺我搶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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