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左右閃避,他不願意碰到貓身,只是運內力揮出衣袖,用袖風將前仆後繼的野貓全都震倒在地。

    哪知這野貓竟然像是嗅到魚腥味兒似的,不斷有同伴傷在小七的袖底,其餘的仍鍥而不捨地繼續前撲。

    縱然小七身手敏捷,但內力漸漸不繼,若水那迷煙像是已經融進了他的骨髓裏,他越來越覺得手足發軟,使不上力氣。

    而撲上來的野貓越來越多,終於一個疏漏,一隻野貓穿過他的袖風,“哧拉”一聲,撕掉了他長長一片衣袖。

    小七隻覺手臂上一痛,知道已經被貓的利爪抓破了皮,不禁再次苦笑起來。

    自己今夜真是栽到家啦。

    被那個鬼丫頭戲弄得團團轉。

    不但到現在連那鬼丫頭的人影兒也沒見到,自己倒接二連三的掛了彩。

    幸好老八沒在旁邊,要是讓他瞧見了,加油添醋地傳揚出去,自己這個太子殿下的臉簡直沒地方撂了。

    小七的腳步漸漸虛浮,揮出的衣袖也漸漸無力,可撲過來的野貓卻一隻比一隻更勇猛。

    這些貓怎麼都跟瘋了似的,一直撲自己

    小七皺眉,忽然覺得不對。

    看那一隻只野貓們垂涎的樣子,再加上自己方纔所見,他頓有所悟。

    這些全都是公貓

    他猛然想起那容媽媽在自己離開時同情的眼神和叮囑,垂下眼,看着被自己牢牢抓在手中的小布包,想起那老鴇不懷好意的笑,眼睛一眯,迅速將手裏的東西丟了出去。

    果然不出小七所料,方纔還對自己虎視眈眈的野貓們,這下子全都朝那個肚兜撲了過去。

    你爭我奪,貓的淒厲叫聲的不斷,在這安靜的竹林裏,聽起來也有幾分滲人的味道。

    小七卻是鬆了口氣,打量着自己身上被劃破的衣襟,還有隱隱滲出血跡的傷口,這形容真是狼狽不堪。

    他也不介意,只要能找到若水,自己受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

    風吹竹葉,沙沙作響。

    小七剛放鬆的心情一下子提了起來,再次察覺出不對。

    竹葉上隨風而落的,居然是一條條毛蟲

    小七連忙鼓起內力,真氣激盪,將落在自己衣服上的竹節蟲一一震落,有些蟲子卻鍥而不捨地直往他的衣袖裏鑽。

    他只覺得手臂上寒毛直豎,心裏頭直髮麻。

    他從來天不怕地不怕,卻偏偏見不得這種毛毛蟲。

    這鬼丫頭,對自己還真是瞭若指掌,連自己這從不爲人所察的弱點,她也知道了。

    小七咬牙切齒,用僅存的一點內力把所有的竹節蟲全都震死,這才長長吁了口氣。

    “啪、啪、啪”

    突然之間,寂靜的竹林中,響起了清脆的擊掌聲。

    小七神色一凜,擡眼向聲音來處瞧去,不知道等着自己的又將會是什麼。

    他現在已經被若水的幾道關卡折騰得筋疲力盡,累得幾乎連一個小指頭都要擡不起來了。

    要是這鬼丫頭再不給自己迷煙的解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力氣能夠走回府裏去。

    他一擡眼,就看到了若水。

    她就坐在前面不遠的一根竹枝上,居高臨下,悠然自得地瞅着他。

    “小七公子,你現在的樣子挺狼狽啊”若水笑吟吟地道。

    這鬼丫頭,她還好意思笑

    小七不需要看,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狽,但他這身傷痕是被誰所賜,這鬼丫頭會心裏沒數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水兒,玩夠了沒有”他語氣有些無奈。

    若水挑了眉,從竹枝上跳下來,走到小七身邊。

    她也不理會那些還在不斷爭奪那個已經破亂不堪肚兜的野貓們,只是圍着小七走了兩圈,頗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嘖嘖嘖,這傷口比我想象中少多了嘛,看來小七公子的確不凡,吸入了我的迷煙,只剩下一成不到的功力,還能有這般身手,我能說我很爲你覺得驕傲嗎”

    她那模樣就像一隻壞笑兮兮的小野貓。

    小七看在眼裏,又愛又氣,恨不得上前一把摟住緊緊抱在懷裏,狠狠地懲罰她。

    可他現在滿身狼狽不堪,又是貓毛又是蟲屎,連他自己都嫌棄萬分,怎麼捨得弄髒了那散發着幽幽馨香的她

    他只是伸手捏了捏若水的鼻尖,一臉寵溺地道:“鬼丫頭,你捉弄我也捉弄得夠了,這可滿意了吧”

    “滿意”若水笑嘻嘻地挑高了眉,看着小七那一身狼籍,皺了皺鼻子,擡手扇了扇。

    “好臭,好臭小七,你這是掉進糞坑了嗎怎地會這麼臭”

    她一臉誇張地道。

    小七汗顏。

    他身上的確散發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那些竹節蟲落在他的身上,雖然很快被他以內力震落,但蟲身上留下的滑膩膩的黏液,卻全留在了他的衣襟上。

    真不知道若水是從哪裏找來這些古怪蟲子的。

    這不是來嚇他的,簡直是來噁心他的。

    小七看着若水那幸災樂禍的模樣,作勢向她撲去。

    “好大膽,竟敢嫌棄你夫君,來,讓爲夫我抱一抱”

    若水咯咯一聲笑,閃身躲開,手指一彈,一股淡淡的粉色煙霧散了開來,藉着清風直吹向小七的面前。

    小七不閃不躲,深吸了兩口,果然覺得內力漸復。

    若水又是一笑,取出一件嶄新的長衫,拋給小七。

    小七揚了揚眉,算這丫頭有良心。

    “快換上吧,回府之後,再給你上藥。”

    藉着微光,她看清了小七臉上和手臂上的劃傷,不禁有些心疼起來。

    可是嘴上卻不肯服軟,瞪了小七一眼。

    “下次看你敢不敢再來這種煙花之地如果再有下次,可就不是隻有野貓和毛毛蟲這麼簡單了。”

    小七把換下來的長衫遠遠一丟,伸臂攬住了她,笑道:“是,太子妃教訓得極是,再也不敢有下次了。”

    如果再有下次,天知道這丫頭會再想出什麼樣刁鑽古怪的花樣來折磨自己。

    小七瞄了一眼旁邊還在撕扯肚兜的野貓們,不禁好奇道:“水兒,那些野貓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若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勾脣一笑:“有一種東西叫做貓薄荷,是貓兒最喜歡的味道,我擠了一點它的汁液在那件肚兜上,嗯,效果不錯”

    效果何止不錯

    小七忍不住咬牙,要不是他見機得快,把那件肚兜丟了出去,現在被抓得千瘡百孔的人就是他了。

    這個貓薄荷,究竟是什麼樣的古怪東西

    他搖了搖頭,也不細究,反正他現在已經習慣了從若水口中聽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名詞,大多數對他都是不知所云。

    那些通通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現在不再生他的氣。

    經歷了這場風波,兩人相視一笑,一些淡淡的不快和猜忌頓時煙消雲散,雨過天晴。

    “小姐,你回來啦”

    小桃一直眼巴巴地等在若水的房中,支着下巴直打瞌睡,突然看到若水和小七相攜而歸,又驚又喜地跳起身來,迎上前去。

    忽然看到小七沉着臉對自己一瞪眼,嚇得一哆嗦,連忙改口:“太、太子妃,太、太子殿下”

    聲音越說越低,有如貓叫。

    小七忍不住大爲頭痛。

    他一沒打這丫頭,二沒罵這丫頭,她爲何每次見了自己,都是一副受氣包兒的模樣,這豈不是讓若水誤會自己嘛

    果然,若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小七無奈地聳聳肩,轉頭去看窗前明月光,一副和自己無關的模樣。

    “好了,小桃,難爲你等了這麼久,快回去休息吧”

    若水拍了拍小桃的手背,看到她兩隻眼睛都熬紅了,知道她一直爲自己擔心,大爲感動。

    小桃委委屈屈地點點頭,她還有好多話想問小姐,可是一看到小七那陰沉得要下雨的臉色,她就什麼話也問不出來了。

    她一步三回頭地向房門外走去,突然很懷念小姐還沒出嫁的時候。

    那時候的日子多幸福啊,雖然喫的喝的穿的戴的都不如在太子府,可那時候的小姐,是她一個人的

    現在的小姐,心裏面只有小七,身邊也只有小七,都不在乎她了。

    小桃只覺滿腹委屈襲上心頭,退出房門的時候,泫然欲泣的淚珠終於滾滾而下。

    她用手背胡亂抹了一下眼睛,轉頭往外就衝,卻突然撞進一堵堅硬的牆上。

    人牆

    那人一把攬住了她,順手捂住她欲驚呼的嘴,阻住了她的一聲尖叫,然後悄無聲息地帶她離開。

    那人正是青影。

    他一直隱身暗處,把所有的情形看得真真的。

    看到自家主子和太子妃言歸於好,他只覺心頭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可看到自家的小桃傻兮兮地夾在二人中間,他就恨不得衝進去揪着她的耳朵,把她弄出來。

    但他不敢

    當着若水的面前,他絕對不敢再對小桃動一根手指。

    但當太子妃看不到的時候,可就全由得他了。

    他早晚會娶她過門,讓她成爲自己的妻子,如果真的不碰她一根手指,又如何完成夫妻之禮

    今夜,他不知道小桃會什麼會哭,但是,看到她流淚,他忽然覺得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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