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青衣人殺這些路人的時候,依舊沒有半點猶豫,連眼睛都不眨。

    實在是太讓若水氣憤了

    她看着他的目光讓青衣人臉上一陣發燙,隨後變得惱羞成怒起來。

    他的主人賞了她銀子,她居然給臉不要臉還敢用這樣嘲弄的眼光來看自己

    真真是豈有此理

    他要是不給眼前這個小女子一個狠狠的教訓,她就不知道自己的厲害

    青衣人手中的長鞭再次揚起,像條毒蛇般盤旋飛舞在空中,鞭梢在若水的臉旁劃來劃去,聲勢駭人。

    他準擬要嚇得若水花容失色,大聲求饒。

    哪知若水一動不動的站着,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好像他在自己眼前舞動的不是鞭子,而是一根枯草。

    青衣人越發有氣,他準備不顧一切,也要在她那張完美無瑕的臉蛋上留下一個記號,讓她永遠記住自己是誰。

    這個念頭一竄起,就像是一股火苗般蓬蓬然在他心裏燃燒。

    他眼中冒出興奮的紅光,手中長鞭一抖,鞭梢直對着若水的臉頰劃去。

    他的同伴們聽得風聲有異,知道他動了真格的,紛紛出聲阻攔:“不得魯莽”

    “手下留情”

    但青衣人置若罔聞,他下了決心,出手再不容情。

    眼見得長鞭的鞭梢就要觸到若水的面頰,若水幾乎已經感受到那如針尖般微微的刺痛。

    突然之間,一件細小的暗器破空而至,正好打在長鞭的鞭梢之上,也不知那是件什麼物事,暗器雖小,勁力卻大得出奇。

    青衣人只覺得手腕劇震,長鞭脫手飛出,那暗器帶着長鞭,飛出了十餘米開外,奪地一聲輕響,暗器沒入了樹幹之中,長鞭餘勢不衰,一股勁力帶着它繞着樹幹纏了好幾圈。

    這一手暗器功夫實在是漂亮之極

    在場的人都被震住了。

    若水幾乎以爲是墨白暗中出手相救,但她馬上看到青衣人們全都神情肅然,恭恭敬敬地對車廂裏躬身道:“主子”

    剛纔站在若水面前耀武揚威的青衣人則臉色蒼白,跳下馬來,單膝點地,腦袋幾乎垂到了地上:“請主子恕罪。”

    若水這才明白,原來發暗器救了自己的人,不是墨白,而是車廂中那個神祕人。

    她心中奇怪,這人來路不明,神祕莫測,一直藏身於車廂中不露面,身邊卻又簇擁着這許多武功高手當侍衛,顯然是來頭不小,身份尊貴之極。

    但是像他這樣身份的人,卻偏偏看上了自己的物事,那個古鏡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從南越國古墓中帶回來的寶物,除此之外,它看上去就是比別的銅鏡清晰了許多,再無其他的特別之處。

    難道說,這人竟是個女子天生愛美,喜歡照鏡子

    不對,不對。

    若水搖搖頭。

    剛纔車廂中那人說過話,聲音低沉,分明是個男子的聲音,而且那聲音略有些耳熟,竟似她在哪裏聽到過一樣。

    可是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若水的目光牢牢地盯在青布車簾之上,心中好奇之極,這車中之人究竟是誰,長得什麼模樣

    爲什麼他會覬覦自己的古鏡卻又會出手相救自己

    像是她的心聲被車中之人聽到一樣,那塊青布的簾子突然微微一動,被人從內掀起。

    若水不由瞪大了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車門。

    所有青衣人立刻全都跳下馬來,肅手而立,若水更是暗暗點頭。

    這夥人顯然是訓練有素,主子要下車,他們絕對不敢再騎在馬背上。

    一隻瑩白如玉的手緩緩探出了車外,五指纖長秀美,指甲透出淡淡的粉紅,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完美無瑕的藝術品。

    若水再次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隻手。

    這分明是一個女子的柔荑,難道馬車裏的人真是個女子不成怎地她卻有那樣男子般的嗓音

    那隻白玉般的手打起了車簾,隨後若水只覺得眼前一亮,車廂裏面出來的那人,披散着一頭如漆如瀑的黑髮,身上衣衫皎白如雪,一塵不染,長眉如柳,脣紅齒白,他身姿英挺,風韻斐然,高高地站在馬車之上,有如謫仙臨世一般,飄逸出塵。

    所有青衣人一齊拜倒於地。

    那人的目光卻十分溫和地落在若水的臉上,神情淡然,似笑非笑,一雙湛湛有神的眸子像是會說話一般,看得若水心頭一跳,臉上情不自禁發起熱來。

    他是個男人,不折不扣的男人

    不但是個男人,還是個極富有成熟魅力的男人。

    乍眼一看,他風姿如仙,清俊脫俗,可在他的眼角眉梢,卻留下了淡淡的歲月痕跡。

    這些痕跡不但沒有損傷他的風采,反倒爲他更增添了幾分神祕而動人的魅力,讓人一見之下,不由自主地心折。

    “多日不見,太子妃別來無恙否”

    那男子淡淡地開口,聲音略微低沉,嗓音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抑揚頓挫,動聽之極。

    若水定了定神,緩步上前,對着那白衣男子行了一禮:“多謝十三王爺掛懷,相別數月,十三王爺的風采更勝往昔。”

    她頓了一頓,擡起頭來,直視着白衣男子的雙眼,淡淡微笑道:“如果十三王爺不見外,晚輩是否可以尊稱您一聲舅舅”

    眼前的白衣男子不是別人,卻是北曜國的十三皇子,曾經和若水有過數面之緣,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南越國公主的婚典之上。

    若水怎麼也沒料到會在這裏再遇到他,更沒想到他會如此低調地出現在東黎帝都附近。

    舅舅

    聽到這個稱呼,十三皇子的眼睛微微一眯,閃動着意味不明的光,他仔細看了若水一眼,淡淡地道:“太子妃如不嫌棄,就上車吧,你要去哪裏,我送你一程。”

    他一言既出,跪了一地的青衣人幾乎驚掉了下巴。

    他們都知道自家主子性格孤高冷傲,不喜歡與人同行,身邊更是絕沒有出現過女子,他居然會邀請一個姑娘和他同車,實在是讓人不敢置信。

    這個小小的女子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她居然會喊自家主子舅舅他們都知道,自家主子絕對沒有什麼外甥女,她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竟敢褻瀆主子可是主子不但不惱,還邀她同行

    青衣人心中都暗自警醒,告誡自己萬萬不能得罪了這名姑娘。

    得罪了她,就等於是得罪了主子。

    先前用長鞭嚇唬若水的那名青衣人更是膽顫心驚,跪在地上的雙膝直打哆嗦,連頭也不敢擡,大氣也不敢出,心中一個勁地叫苦。

    如果他知道眼前的姑娘是主子的親戚,就是借給他一百二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對那姑娘出手哇

    聽了十三皇子的邀約,若水微微一笑,也不拒絕,點頭道:“好,正好我的車伕被舅舅的手下人嚇跑了,無人趕車,那我就不客氣,麻煩舅舅送我一程。”

    她目光一斜,見曾太醫倒在地上,仍然昏迷未醒,而在場的人卻沒人留意到他,她也不多言,緩步走到車前。

    十三皇子略一猶豫,伸手相接。

    這一舉動,又驚得青衣人個個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主子竟然會主動伸手去拉一個姑娘的手自己這不是在做夢罷

    若水看到那隻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微微一愣。

    這隻手絕對不是剛纔掀起車簾的那一隻,這隻手掌寬大,十指修長,但一看就是男人的手。

    她略一沉思,把手慢慢搭在他的大掌上,他輕輕一拉,她就騰身上了馬車。

    等若水剛一上車,十三皇子馬上鬆開了手,說了一聲:“請。”

    他掌心的溫暖一觸而逝,若水能感覺出他的掌心中滿是薄繭,她知道這是練武之人應有的跡象,小七的掌心中也有這樣的薄繭。

    很顯然,這位十三皇子許多年來一直練功不綴,極是勤奮,也難怪他的功夫高得出奇。

    若水記得,他和她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帝都的鬧市街區,西澤的使者欺辱東黎百姓,就是這位十三皇子從天而降,出手懲治了西澤使者,然後他卻有如白鶴一般,沒有留下片言隻字,翩然而去。

    後來他和她又見過幾面,每次都是匆匆一見,連話都不曾多說半句。

    及至後來她知道他是小七的舅舅,他待她的神態也不見半點親暱,反而頗有疏離之意。

    若水對這位十三皇子的感覺一直十分奇怪。

    可小七卻偏偏喜歡親近他。

    這時候突然和十三皇子狹路相逢,他竟然會邀請自己同車,若水意外之餘,也正中下懷。

    “多謝舅舅。”若水輕聲道謝。

    聽到她又喊自己舅舅,十三皇子的眼中再次閃過意味不明的神采,他對着車廂裏道:“子喬,你出來。”

    車簾掀起,那雙美如柔荑的纖纖素手再次伸了出來,挑起了車簾。

    若水這才恍然,原來車廂裏還有一人,想來此人定是十三皇子的美姬愛妾,和他一路同行,她不由睜大了眼睛,準備看一看十三皇子寵愛的女子究竟長得是怎樣天姿國色。

    這一眼看去,她登時喫驚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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