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出乎小七意料之外的是,墨白居然會立下這個一個誓言。

    他雙眉緊緊皺起,越加的煩惱。

    他這個誓言一發,豈不是今後更加甩脫不掉

    就像附骨之蛆,永無止境地糾纏在若水的身邊。

    難道就這樣任由他隨時隨地地出現在二人眼前

    除非殺了他

    小七心中陡然升起了殺意。

    “怎麼,你想殺我”

    小七眼中的殺機雖然一閃即逝,但墨白是何等樣人,他是殺手中的老祖宗,馬上就敏銳地覺察出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眯了起來,露出針尖一樣的光芒。

    “你不懷好意,我豈能容你”小七的眼睛也微微眯起,和墨白針鋒相對。

    “哈哈,就憑你想殺我再練上二十年你也做不到”墨白大言不慚地道,他翹起了二郎腿,再次抖開了摺扇,慢悠悠地扇着風,嘴角噙着滿不在乎的笑容。

    “不是我小瞧你的功夫,七兄,就算你的功夫比我高上十倍,你想殺我,那也是難如上青天。我墨白學會殺人的時候,七兄你恐怕還在練習如何扎馬步呢更何況,我墨白是做什麼的,七兄你一清二楚,這世上所有殺人的勾當,我墨白無一不精,無一不通,不管是明殺、暗殺、詭殺、計殺,我墨白敢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七兄,我是不是誇海口,你心中有數。”

    他側目斜睨着小七,笑了起來。

    小七握緊的拳頭慢慢地鬆開,他承認,墨白說的是實話。

    他的確殺不了墨白。

    但是

    “墨兄,你還漏了一樣,我有可能會毒殺”

    小七的話陡然讓墨白的背上起了一股寒意。

    他機靈靈地打了個寒噤,情不自禁地瞟了若水一眼,如果說這世上真的有能毒殺他墨白的毒藥,也只有她才能研製得出來。

    只是她真的會幫她的夫君毒殺自己嗎

    墨白的心中驀然一痛,像是被針重重地紮了一下。

    他擡眸看向若水,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會幫他對付我嗎”

    若水正挾了一筷子酥炸蝦仁送入口中,聞言,明眸一閃,微笑道:“或許。”

    她的笑容明媚如春花,看得墨白心中一寒。

    “真是個沒良心的女人枉費我三番四次地救你,原來是救了一條白眼狼”墨白氣哼哼地抱怨道。

    聞言,若水赧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她這纔想起來,自己現在喫的這頓美食,也是花墨白的銀子買的單。

    可是她也不想改口,因爲她不想欺騙墨白,如果真的有一天,墨白和小七站到了對立面,她會毫不猶豫地出手相助小七,是的,她會毫不猶豫。

    若水乾脆利落的回答讓小七心懷大暢,他忍不住端起杯來,一飲而盡。

    他現在心中再無芥蒂。

    就算是墨白的銀子買的酒又如何,只要能讓他心意舒暢,他就會喝個痛快,也喫個痛快。

    於是他也提起筷子來,對着桌子上的菜,開動

    墨白看在眼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咬着牙道:“你不是不肯喫我的銀子買的東西嗎,怎麼這會兒又開始吃了”

    小七不去理他,挾了一筷子蝦仁送入嘴裏,慢慢咀嚼,神情很是享受。

    餓了這麼久,加上滿桌的菜香撲鼻,他何必和自己的腸胃過不去

    管他是誰的銀子買的呢,不喫的人,是傻子

    他喫東西的時候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教養,細嚼慢嚥,喫相極是斯文,登時引得酒樓上的客人們發出嘖嘖稱讚。

    “瞧人家這位穿黑服的公子用餐的模樣,真是儒雅斯文,一看就是出身於仕家大族,才能培養出這等高貴的氣質。”

    “說得不錯,我和你們說,切莫要以貌取人,更不可以衣取人,別看這位公子穿得襤褸了些,可是人家的一舉手一投足,處處彰顯出與衆不同的氣勢和風度。”

    “和他比起來,他旁邊那位穿白衣服的公子就差得遠了,你們瞧,他喫東西的時候還吧唧嘴,發出了咀嚼的聲音”

    “唉呀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表面上看,這白衣公子穿戴華麗,衣飾都雅,可是一喫起飯來,就暴露出來本來的面目,他肯定家世不怎麼樣,小時候少了人教導,喫起東西來哎,就兩個字,難看”

    周圍酒客們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對着小七和墨白品頭論足。

    雖然他們在小聲議論,但是小七和墨白是何等地耳力,全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墨白的臉色已經變得黑如鍋底,他握着筷子的手氣得直髮抖。

    有這麼比較的嗎人比人,氣死人啊

    這些酒客們的眼睛都瞎了是吧瞧不出來他墨白公子阡陌如玉的無雙風采

    幹嘛非要糾纏他喫東西的時候出不出聲,斯不斯文啊

    小七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可是一雙黑眸中涌動着笑意,如果不是爲了保持良好的風度,他已經要忍俊不禁地大笑出聲了。

    “小白,嚐嚐這個蝦仁,味道實在是不壞。”若水忍笑忍得很辛苦,嘴角一個勁地抽搐,可是爲了顧及墨白的面子,她絕對不能笑出聲來,只好苦苦忍住。

    她看到墨白已經氣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了,想起自己喫在嘴裏的美味佳餚,都是墨白掏腰包請的客,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安撫一下墨白氣憤的情緒。

    她把一筷子蝦仁放在墨白麪前的碟子裏,笑微微地道。

    “不喫飽了”

    墨白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目光對着周圍的酒客們一掃,一道凜凜然的寒光倏地射出,登時懾得所有人低下了腦袋,閉緊了嘴巴,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媽呀,這白衣公子的眼神好可怕像是要殺人一樣

    禍從口出,自己還是管好嘴巴,只管喫飯吧

    “這蝦仁的味道的確不錯,你既然愛喫,就多喫點,別人既然飽了,就別浪費。”小七把一整盤酥炸蝦仁都端到了若水面前,瞧也不瞧墨白一眼,然後一擡手,把若水夾給墨白碟子裏的蝦仁端到自己面前,送進了自己的嘴巴里。

    墨白氣得臉色鐵青,瞪着小七慢慢咀嚼蝦仁的嘴巴,眼睛裏差點噴出火來。

    那是若水挾給他的給他的

    要知道這可是認識這麼久以來,若水頭一次挾菜給他,可他還沒來得及入嘴,就被她的那個無良夫君給搶走了,搶走了

    他的胸膛氣得一鼓一鼓的,險些就要爆炸了。

    這頓飯喫得太他孃的憋屈了。

    他花了銀子,請他們吃了一頓美食,還化解了他們的尷尬,他們就用這種方式來報答他嗎

    他都快冤死了

    墨白越想越氣,他一下子站起身來,正要發作

    突然間,一句響亮的聲音叫了起來:“姑奶奶”

    隨着話聲落地,一名店小二連滾帶爬地跑到了若水的身前,雙膝跪地,“嘭嘭嘭”地磕了三個響頭,再次叫道:“姑奶奶小的有眼無珠,得罪了姑奶奶,求姑奶奶高擡貴手,饒了小人吧,千萬不要砸本店的招牌啊,您要是砸了俺們醉仙居的招牌,掌櫃的非剝了小人的皮不可,姑奶奶”

    他這一嗓子,音域宏亮,幾聲“姑奶奶”喊得抑揚頓挫,登時讓若水這一桌再次變成了衆人目光的焦點。

    若水低頭一看,便認了出來,跪在自己腳下哭得涕淚交流的,正是先前那個趾高氣揚,要趕自己和小七出店的店小二,她氣忿不過,便故意出了一個刁鑽的題目難爲他,讓他做出兩道菜來。

    事實上,連她也不知道這兩道菜是什麼東西,只是她信口胡謅出來的而己。

    所謂事過境遷,她現在喫着美味佳餚,剛纔那一肚子不悅早就已經煙消雲散了,又哪裏會去刻意爲難一個店小二呢,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而己。

    這時候見他跪在自己面前,一口一個姑奶奶地叫着,服了軟,她就更氣不起來了。

    “姑奶奶,您點的兩道菜,那個鳳凰蛋還有鳳還巢,俺們醉仙居的大廚們連聽都沒聽過,他們把小人罵了個狗血淋頭,說小人有眼不識金鑲玉,得罪了像仙子般的姑娘,所以小人特來向姑奶奶賠罪,姑奶奶,您點的東西,那個又鹹又酸的,卻不知又是什麼,求姑奶奶高擡貴手,不要砸俺們的招牌吧,您要是還不解氣,小人的腦袋在這,屁股也在這,求姑奶奶狠狠的責打,不要留情。”

    那店小二想起廚房裏老掌櫃和大廚師們的嘴臉,心中一陣後怕,如果求不來眼前這位姑娘的原諒,那他在這清州城裏連落足之處也沒有了。

    “做不出來就做不出來,又打什麼緊了。好了,你別磕頭了,起來吧,叫了這麼多聲姑奶奶,我還怕你把我叫老了呢。”

    若水看着那店小二,一字一字地道:“只是你今後莫要以貌取人,更不要看人下菜碟,就算是乞丐進門,你也不可惡聲惡氣地罵人滾蛋”

    “記住了,小人都記住了,以後再也不敢了。”那店小二汗流滿面,心頭卻是一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剛要站起身來。

    “喂,小子,你姑奶奶雖然原諒了你,可是要砸你招牌的人是我,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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