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知府直到這時候纔回過神來,雙腿打着擺子,差點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我的娘啊

    就在馬頭即將撞到若水的時候,侯知府感到自己的胸口也像是什麼東西重重一擊般,眼前發黑,險些暈死過去。

    如果太子妃死了,那他還想活命麼

    在他的轄地,太子妃發生意外殞命,而他這個曲池知府就在現場,那是說什麼也洗不脫干係,推卸不了責任的了。。

    且不說,太子殿下第一個就會要了他的腦袋。

    而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得知之後,定會降下雷霆之怒,到時候他的家眷和親族,會全部跟着一起遭殃。

    他發出一聲嗚咽就癱在了地上,兩眼直愣愣地發着呆,就連墨白是如何救下若水的那一幕,他都沒有看見。

    直到聽到了若水的聲音,他才呆滯地轉動着眼珠,然後一下子睜得大大的,驚異的發現太子妃安然無恙

    老天哪,這不是做夢麼

    侯知府拼命搓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對着若水看了又看,直到太子殿下面露不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悚然一驚,收回視線。

    太子殿下這是喫醋了啊

    該死,自己怎麼忘了這一點

    對方可是太子妃,是太子殿下的眼珠子和心頭肉,自己是犯什麼糊塗了,居然會盯着太子妃瞧個沒完,難怪太子殿下會發怒。

    他垂下眼簾,用力夾緊了屁股,唯恐不一留神嚇出個屁來,那太子殿下非衝過來掐死自己不可。

    小七冷冷的目光從侯知府身上移到了墨白那。

    “說你安的什麼心爲什麼要害死她”

    小七的聲音冷厲如刀,一字一字,冰寒徹骨,讓人聽了不禁渾身發冷。

    事故發生之後,墨白就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像個石頭人一樣動也沒動。

    他的臉色像紙一樣白,兩眼卻幽深幽深的,直勾勾地看向若水,眼睛都沒眨一下。

    剛纔的事情就發生在兔起鶻落之間,快得連眨下眼的功夫都不到。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爲什麼一直極聽自己話的大毛驢兒會突然發了瘋似的衝向若水,他勒得馬口出血也制止不了大毛驢的瘋勁。

    這才逼得他不得不鋌而走險,硬生生地發掌將大毛驢兒擊得橫飛出去,這才救下了她的一條性命。

    如果不是自己當機立斷,那這個機靈似鬼、狡詐如狐的姑娘,現在已經香消玉殞,去閻王爺那兒喝茶去了。

    一想到這個,他就覺得一陣後怕,剛剛溼透的後背被冷風一吹,他忍不住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

    好冷

    全身都在發冷

    聽了小七的逼問,墨白像是恢復了一點人氣,他慢慢地掉過眼光,迎向小七的視線。

    “我害死她我爲什麼要害死她,害死她對我有什麼好處如果我真要害她,那我何必又要救她”他苦笑一聲,似乎在回答小七的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鬼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你還敢說這事和你無關”小七上前一步,逼近了墨白,厲聲追問:“賽馬的主意不是你出的麼比賽的規則不是你定的麼讓她做評判也是你的提議,而最後騎着馬撞向她的人,也是你”

    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只問得墨白瞠目結舌,半晌答不上話來。

    小七的問話字字在理,讓他無言可辯。

    可是,真的不是他

    “你也認爲,是我要害你麼”

    墨白的眼神再次轉向若水,幽幽的目光像深不見底的潭水,聲音中帶着一絲自嘲,還有一股淡淡的酸楚。

    該死的,自己的語氣怎麼這麼酸

    墨白話一出口,就在心裏大罵自己。

    這下子又該讓那個七小子得意了。

    可是他沒辦法不酸,因爲他的肚子裏現在翻江倒海的全是醋意。

    他看到若水那嫋娜柔軟的身子緊靠在小七的胸前,小七的右臂環繞在她的腰間,兩人之間親密得沒有一絲縫隙。

    這都不重要,最讓他受不了的是若水看向小七的那有如凝固的眼光,充滿着全心全意的信任和全心全意的愛慕。

    這片溫柔而含情的眼光,對小七而言,是讓他深深沉醉的海洋,他願意被這樣的眼光看上一輩子。

    可是看在墨白的眼中,這目光就像是一把火,更像是一塊冰,燒得他全身的血發燙,凍得他渾身的血結冰。

    他握緊了雙拳,磨了磨牙。

    該死的,明明是自己救了她的命,可是她卻用這樣的眼光看着她的夫君,好像他纔是她的保護神,那自己又算是什麼

    從事情發生的那一刻開始,她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她的夫君,眼裏心裏全只有他一個人,她甚至連眼角都沒有掃過自己一眼,好像自己就是個空氣,根本不存在

    哼,哼

    剛纔如果不是自己,她還有命站在這裏麼

    她憑什麼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墨白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這樣被人輕忽不重視過,他走到哪裏,都是哪裏的焦點,是衆人的注意力所在。

    可唯獨在這個鬼丫頭面前,他卻處處喫癟。

    尤其是現在,他心中尤其氣憤難當,她對他的輕忽嚴重地刺傷了他那顆驕傲自負的心。

    他救了她,難道她就不該向自己道一個“謝”字麼

    憑什麼連一個字也不對自己說,還任憑她的夫君聲聲質問,懷疑自己

    她爲什麼就不站出來爲自己說一句話

    自己真是救了一條白眼狼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若水,只要她也和她的夫君一樣,說一句不相信自己,他會毫不猶豫地衝過去掐死她。

    他發誓,他絕對會

    若水哪裏能想得到,在這麼短短的一瞬間,墨白的心裏會轉過了這麼多複雜的念頭。

    聽到他的問聲,她終於從小七的懷裏轉過頭來,微微側過臉龐,看向墨白。

    柔和的月光照在她清麗如畫的臉龐上,顯得她一雙美眸朦朧醉人,被她這樣柔和醉人的眼神一瞧,墨白只覺得滿腔的怒氣一下子不翼而飛,通通跑去了爪哇國,握得緊緊的拳頭也不由自主地鬆了開來。

    “我信你。”若水啓脣,輕聲說道。

    這三個字有如聖旨綸音一般,讓墨白瞬間像打了雞血一樣激動,心花朵朵開放,他的雙眸瞬間閃過明亮的神采,甚至比天上的啓明星更明亮。

    “真的信我”他不敢置信地盯緊她,生怕她的櫻脣裏說出一個“不”字來。

    “嗯。”若水點了點頭。

    墨白繃緊的心絃一下子鬆了口氣,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他高高地揚起了下巴,對着小七不屑地“哼”了一聲。

    “她信我,就夠了至於你,愛信不信,老子不稀罕”他雖然口氣惡劣,臉上卻掛着笑容。

    小七皺了皺眉,剛纔他情急之下,出聲質問墨白,因爲在當時的情況來看,最有可能謀害若水的人就是他。

    可這會兒他冷靜下來細細一想,又覺得絕不可能。

    墨白對自己有着很深的敵意,來意不明,的確是十分可疑,可是小七這雙眼睛銳利得足以穿透人心。

    不管墨白他是抱有什麼樣的目的接近若水,但有一樣他是絕對不會做的,那就是傷害若水

    這小子對若水的一番心意或許這小子懵懵懂懂,自己尚未得知。

    可小七是過來人,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願說出口來,他更不希望讓若水知道此事。

    在場的只有四個人,不是墨白,更不會是自己,那就只剩下了一個人。

    侯知府

    而那匹短腿土馬,也正是侯知府麾下鐵甲軍的坐騎。

    如果他想要在這坐騎身上動什麼手腳,那真是最簡單不過了,還有,剛纔他一直站在若水的身後,距離若水最近的人就是他。

    事情發生突然,他如果當時能夠拉若水一把,那也不會有後面的驚險,可是這侯知府就站在原地,手足連動都未動,就動了動嘴皮子。

    此人大有可疑

    “不是我,不是我,太子殿下,真的不是下官啊”

    侯知府剛從地上爬起身來,忽然看到太子殿下的目光銳利地逼視自己,渾身一個激靈,“哧溜”一聲又跪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這是懷疑到自己身上了啊,如果自己要是再不解釋清楚,那下一刻,自己脖子上的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太子殿下,下官、下官就算是有一百二十個膽子,也絕對不敢謀害太子妃啊,太子殿下,下官、下官乃是一介文官,手無縛雞之力,就算下官有這個膽子,也沒這個本事啊,太子殿下,下官可以起誓,此事絕對和下官無關,如果下官對太子妃起下這等不臣之心,就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後墮入十八地獄,萬劫不得超生”

    侯知府指天指地的賭咒發誓,神色惶急。

    “是嗎知府大人,如果你手無縛雞之力,又是如何能夠毫不費力將那吳公雞提來提去呢那吳公雞可不是一隻真公雞,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胖男人,沒有練過武功的人,是絕對不會如此輕易地用一隻手提起他來的”

    墨白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一語道破了侯知府試圖掩藏自己會武的真相。

    所謂的百密一疏,指的就是這個侯知府無意中露出來的小破綻。

    “”

    侯知府無言以答。

    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件不經意的小事上露出了馬腳,他跪在地上,幾乎不敢擡眼去看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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