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的神態光明磊落,眼神更是坦坦蕩蕩地看向小七,這讓小七蠢蠢欲動的右拳想揮,又揮不出去。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布袋上,完全沒有着力處。

    “今日之情”小七重複了一句,馬上明白爲什麼墨白會送給自己這樣一份大禮。

    原來他果然是在答謝自己,因爲若水答允救他的十九師弟,而自己沒有出言阻止,他是承自己的這份情。

    說起來,自己還真是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他沒有阻止若水救人,並不是他想放過那殺人兇手,所有膽敢傷害若水的人,他絕對不會留情。

    可他也會尊重若水的意願,如果她想救,那他絕對不會違拗她的心意。

    別說她只想救一個殺她的人,就算是她想救十個八個,只要她樂意,他都不會阻止,而不會因爲對方是某某人的師弟,就給某某人面子。

    “墨兄的厚賜,在下卻之不恭,這套腿法的確是極爲適合於我,只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答應墨兄一個條件,做爲這個禮物的交換。”

    小七考慮了一下,沉聲說道。

    “不必,不必,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想過要對方回禮,七兄這豈不是瞧不起我”墨白臉上露出怒色,連連搖手。

    哼,以退爲進

    小七心中冷哼一聲,這墨白還真是喜歡玩花樣,自己說要答應他一個條件的時候,墨白的眼睛分明一亮,像是早就在等自己的這句話一樣。

    “墨兄,今日的賽馬,雖然因爲特殊原因,你我勝負未分,但大丈夫行事自當是坦坦蕩蕩,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如果不是發生異變,墨白你早就已經贏了。按照咱們比賽的約定,我要爲墨兄你做一件事,就請墨兄開口吧,需要我爲你做什麼”

    小七直直地看着墨白,開門見山地說道。

    墨白的臉不禁一紅。

    他聽出來小七是在嘲諷自己,他那“大丈夫”和“坦坦蕩蕩”幾個字咬得音特別重,看來自己的小心思,還是沒有瞞過這位太子殿下的眼睛啊。

    至於他想要對方做什麼嗎

    他的眼珠一轉,正準備搭腔。

    “你們兩個大男人,哪裏有這許多話說有什麼話,統統留着以後再說,現在,都過來幫我救人”

    就在小七和墨白兩人勾心鬥角的時候,若水早已經走到那十九師弟的身邊開始施救。

    她只看了侯知府一眼,侯知府就馬上會意,上前相助。

    兩個人把十九師弟平放在地上,若水先幫十九師弟搭了下脈,然後皺緊了眉頭。

    那十九師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侯知府看到他的胸口還有極微弱的起伏,幾乎以爲那就是個死人。

    “太子妃也真是忒好心這樣的人,讓他死了就算了,救什麼救”

    侯知府腹誹了一句,他對這十九師弟半點好印象也沒有,剛纔如果被他一擊得手,太子妃就沒命了,太子妃沒了命,那他這個曲池知府的命自然也就保不住了。

    所以他巴不得此人早點死掉。

    不過他也滿懷好奇,想親眼目睹一下若水那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醫術。

    先前他接到吳公雞傳來的消息,說是曲池城裏來了一名神醫少女,不但醫術如神,而且貌如天仙,自然,這吳公雞說的少女,就是這位太子妃了。

    傳聞中,更是將她的醫術神話到了極致。

    傳聞中,她幾乎達到了醫死人、活白骨的境地。

    但是傳聞畢竟只是傳聞,其中大多數都不可信。

    侯知府還真的不相信,太子妃會有法子把地上這個只剩了一口氣的半死人能夠救得活轉過來。

    他就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這樣神奇的醫術。

    當他看到若水皺起眉頭的時候,他的心中大大地鬆了口氣,心道:太子妃果然是人,不是神,傳言不可盡信哪

    這世上哪有連死人都能醫活的道理。

    “水丫頭,我師弟有救吧你說,需要我做什麼不管多難的事,我馬上辦到”

    聽了若水話中的不悅,墨白再也顧不得對小七提什麼條件和要求,他一個箭步竄到了若水面前,帶着一臉討好的笑看向若水。

    侯知府不由扁了扁嘴巴,心想如果他有尾巴,那一定會搖得歡快無比。

    “一會兒我會幫他用金針刺穴,刺激他的經脈運轉,我施針的時候,需要一名內力高手用醇厚無比的內力替他衝開閉塞的經脈,讓他體內經脈再次活過來。這個,你能辦到麼”

    若水淡淡地瞟了墨白一眼。

    “能辦到,太能辦到了。”墨白一口答應,這對他而言,壓根就不是什麼難事嘛。

    雖然若水沒有給他肯定的答覆,說十九師弟一定能救,可是墨白知道,只要若水肯出手,十九師弟的這條命就算是保住了。

    “知府大人,我需要鍼灸用的銀針,最少需要一百零八根,你能在半個時辰之內幫我弄來嗎”

    若水又看向侯知府。

    “好,下官馬上就去。”侯知府二話不說,騎上馬背,打馬飛速而去。

    “小白,你先去附近拾一些枯枝落葉,生一堆火,一會兒我幫他施針的時候,他可能會覺得寒冷,如果寒氣侵體,那可就神仙難救。”若水又吩咐道。

    “好。”墨白答應得很痛快,他站起身,拔足正準備出發,又頓了下來,看向小七。

    “那他呢你需要讓他做什麼”

    她把他們都打發了去出力,可唯獨不給她的寶貝小七派活兒,這讓他的心裏覺得特別不平衡。

    尤其是他們都走了,萬一小七向小十九下毒手,該怎麼辦

    他相信若水,可是不相信小七。

    “小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是你師弟,不是我夫君的什麼人,這人是死是活,和我夫君全無干息。他沒有阻止我救人,已經是他最大的容忍,所以,我不需要他做任何事。至於你這位師弟,我明知道不該救他,可是本着醫者父母心,我不忍心看到一條生命死在我的面前,而去見死不救我肯救他,是盡我醫者的本份,不是因爲你跪了我求了我,就算你沒有求我,我還是會救,你懂了嗎”

    若水板起了俏臉,神色嚴肅地看向墨白。

    墨白不由瞠目結舌,差點被一口氣給噎死。

    原來,她早就決定救小十九,可是她卻偏偏不露聲色,害得自己向她下跪求懇

    一想起自己剛纔低下去的頭顱和彎下去的膝蓋,墨白就惱羞成怒,一下子跳了起來,指着若水叫道:“你、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是故意想看我的笑話,故意想讓我向你低頭”

    他又羞又臊,他堂堂一個男子漢,居然被她一個小姑娘給耍得團團轉,玩弄於股掌之間,這要是傳到江湖上去,他墨白的面子還往哪裏擱,他準會變成衆人口中的笑柄。

    “故意的”若水歪了歪頭,脣邊漫出一抹嘲弄的笑意:“我有必要嗎至於你覺得我在看你的笑話,那隻能說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的低頭我半點也不稀罕,而且我可以告訴你,你完全沒必要覺得羞臊,你剛纔的一舉一動,不但不會讓人笑話,反而會讓旁人對你更加敬重,因爲你重情重義,情和義,價值千金你覺得旁人會笑話一個重情重義的英雄好漢嗎”

    若水的話劈頭蓋臉,毫不留情,一字一字說得墨白幾乎擡不起頭來,可是他的眼睛卻越來越亮。

    聽到後面,他的胸脯挺得高高的,羞臊和懊惱全都從眉梢飛走,取而代之的是驕傲和得意。

    “你說,我是個重情重義的英雄好漢”

    墨白又追問了一句,他的耳朵裏響徹着的全是若水最後這一句話,讓他心花怒放,樂得幾乎合不攏嘴。

    他本是個我行我素的人,從來不在乎旁人對自己是褒還是貶,但是若水對他的評價,卻是字字千鈞,讓他就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就像是飄在雲彩裏,整個人都輕了。

    “你師弟只剩下半條命了還不快去”

    墨白沒有等到若水的回答,等到的是小七對他的一記冷眼。

    哼她誇了我,你就羨慕嫉妒恨去吧

    墨白心裏美滋滋的,對小七的冷眼也就不以爲意,他笑得像朵花一樣,每跨出一步,都像是踩在雲端。

    他幾乎是眨下眼的功夫就回來了,他並沒有去撿拾什麼枯枝落葉,因爲那太麻煩了,他用了最簡單不過的法子,直接以掌力震倒了一棵枯樹,然後整根扛了回來。

    若水喫驚地看着他,然後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餓了麼我還順便打了兩隻山雞,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墨白又將兩隻花花綠綠、色彩斑斕的野山雞扔在地上,然後手腳麻利地劈柴,生火,不一會兒,就在十九師弟身邊燃起了一個火堆,熊熊的火光跳躍着,染紅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臉。

    墨白生完了火,又將山雞處理了一下,然後將裹了溼泥的雞埋進了火堆旁邊的地裏。

    這種烤雞的法子,他是從若水那兒偷師來的。

    只不過當時若水是用這法子來烤魚,他看到泥巴烤魚的時候,還滿臉嘲諷,不屑一顧,沒想到那泥巴魚的滋味,好喫得讓他差點連自己的舌頭也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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