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知府對着墨白連連拱手,連連道歉。

    這番話聽得十九師弟目瞪口呆,這知府大人還真是不同尋常啊。

    明知道師兄是在冤枉他,他眼都不眨地就認了,還主動把竹槓送到師兄的面前,讓他敲得梆梆響。

    真真是讓人歎爲觀止。

    “知府大人這樣說了,那在下就原諒你這一次,既然知府大人悔過之意甚誠,在下也不好意思拒絕,那我師弟在這兒養傷期間的所有費用,就有勞知府大人操心了。昨天我給你的銀票,現在可以還給我了吧”

    墨白臉皮極厚,說着這等大言不慚的話時,麪皮紅都沒紅,對着侯知府伸出手來。

    這樣就連侯知府,都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要是這世上論臉皮之厚,當屬眼前這位大俠無疑啊。

    好在昨天墨白塞給他銀票的時候,他就沒敢真要,一直想找個機會還回去,眼下正是好時機,他就順水推舟地從懷中摸出一個布包,雙手恭恭敬敬地遞到墨白麪前。

    “自然,自然,是本府害令師弟受的傷,這費用自然該由本府承當,大俠的銀票原數奉還。”

    他不但還了銀子,還把十九師弟受傷的原由攬到了自己的身上,這點尤其讓墨白滿意。

    他接過布包,輕輕一掂,心裏就有了數。

    侯知府還回來的這些銀票,數量明顯比自己昨天給他的爲多,看來他還真是個識趣之人,沒敢真收自己的銀子,不但還了,還加了不少的添頭。

    唔,他花了區區幾萬兩銀子,就能買自己對他的一個好印象,這價格可一點兒也不貴。

    要知道這世上想討他墨白好的人何止成千上萬,大夥兒倒也不想求他幫自己什麼忙,辦什麼事,只求他不要一時興起,摘了自己的腦袋就是上上大吉。

    墨白每每想到這些人的嘴臉,總是嗤之以鼻,他墨白是隨便殺人的人嗎要讓他出手殺人,不給銀子怎麼行

    銀子少了還不行

    一想到這個,墨白就覺得自己冤死了。

    他想起自己昨天下午割下的數百顆人頭,就覺得虧大發了。

    他只顧着殺得爽,卻忘了自己一向的原則,先收錢,再殺人。

    虧啊,虧大了。

    那數百個人頭,隨便哪一個不得值個幾萬兩,昨天那一仗,最少他也該收個數百兩萬的進賬纔對。

    墨白的眼珠骨溜溜地轉着,眼角向着侯知府一瞟一瞟的,侯知府被他看得心驚肉跳,心裏發毛。

    他哪裏知道,墨白已經把主意打到他的頭上來了,現在正尋思着怎麼開口,向他討要那數百萬兩銀子的人頭費呢。

    墨白的嘴脣翕動了幾次,還是閉上了。

    他雖然臉皮厚,也實在張不開這張嘴,自己殺了對方精心培訓多年的鐵甲軍那麼多人,對方沒找自己的麻煩,沒恨自己入骨,還給了自己一筆重重的好處費,自己要是再開口找人家要人頭費,未免太無恥了。

    這麼無恥的事,他墨白怎麼能做呢。

    墨白終於把目光從侯知府身上移開。

    雖然不知道剛纔墨白盯着自己一個勁地看是什麼意思,看到墨白轉開了目光,侯知府莫名地鬆了一口氣,暗中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

    “大俠,令師弟還沒有用膳吧,想必早已經肚餓,本府擔心令師弟行動不便,特意從府裏拔了兩個丫環前來服侍令師弟,進來”

    侯知府拍了兩下手掌,門簾一掀,從外面進來了兩名少女,見了侯知府,先盈盈下拜。

    “拜見老爺。”

    侯知府擺了擺手,道:“起來吧。”

    兩名少女直起身來,一左一右,站在侯知府身邊,低眉斂目,肅手而立,一見可知受過良好的教養。

    這兩名少女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左邊少女穿着粉紅短衫,一張雪白的瓜子臉,清麗秀美,右邊少女穿的是鵝黃短衫,圓圓的臉龐,嫵媚嬌俏。

    兩人一進來,就讓人眼前一亮,室裏像是多了兩朵鮮嫩明媚的解語花,含苞凝露,花香襲人。

    “含香,凝露,以後你二人就服侍這位小公子,照料他的飲食起居,要是敢有半點怠慢之處,小心你二人的腦袋。”侯知府沉聲對二人道。

    “奴婢不敢。”兩名丫環鶯鶯燕燕地說道,聲音又輕又軟,聽在耳朵裏說不出的舒服。

    “快來見過小公子,從今天起,你們就是小公子的人了,對新主人,要盡心竭力的侍候着,知道了嗎”

    “奴婢知道,奴婢拜見新主人。”兩丫環又向十九師弟盈盈下拜。

    十九師弟早已經瞧得呆了,他生平頭一次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女說話,頓時臉紅耳赤,手足無措,坐在地上一堆的爛木頭之中,一時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小公子,本府想請問一下,不知道小公子該如何稱呼”侯知府見了十九師弟這困窘的模樣,微微一笑,心道,原來是個不解風情的毛頭小子。

    臉上卻不露半點聲色。

    對方雖然年幼,可是他對之禮數絲毫不缺,臉上沒露出半點因爲對方年輕而輕視之意。

    他也的確不敢輕視對方。

    就是這年紀輕輕的小子,昨夜竟然潛伏在泥土裏不知道多長時間,然後瞅準了時機,一擊得手,險些兒要了自己的老命。

    但他之所以對十九師弟這般客氣,卻是看在墨白的面子上。

    十九師弟再強,他現在也是個廢人,可自己對他的態度和氣一些,那墨白看在眼裏,對自己的印象就會好上一分。

    像墨白這樣的風塵異客,那是尋常人想結交都結交不上的,自己能有這個機緣和他套上近乎,這是多大的福氣啊,所以他要牢牢地把握住,在這有限的時間裏,加深墨白對自己的好感度。

    如果自己能夠籠絡住這尊殺神,絕對是好處多多。

    果然,墨白再看向侯知府的眼神,就柔和了許多。

    這個瘦猴兒,還挺知情識趣,想得也周到,連服侍十九師弟的人都安排好了,看這兩名丫環的模樣,就知道是個伶俐的。

    唔,以後這瘦猴兒要是有什麼所求,要是不太難的,自己不妨伸手幫他一把,答應他一個要求,也不是不行。

    他哪裏知道,自己的這番心思,正中了侯知府的下懷。

    侯知府費盡了心力做了這麼多事,花了這麼多銀子,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墨白只是一江湖殺手,他就算再聰明,心思也沒有太多的彎彎繞繞,哪像侯知府,浸淫官場多年,一顆心早就練得八面玲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老奸巨猾,滑不溜手。

    “我、我叫燕孤雲。”十九師弟回答侯知府的話時,臉色總算自然了一點,對着那兩名嬌豔如花的丫環,他簡直一句話都不敢說。

    “原來是燕公子,唔,燕孤雲,這姓姓得好,名字也取得好,有鴻鵠萬里,志在天下之意,果然和燕公子的爲人一樣的孤高桀驁。”

    侯知府口齒便給,讚美之詞張嘴就來,幾句話就哄得十九師弟十分高興,覺得這侯知府真是一個大好人。

    “知府大人過譽了,我就是一個江湖中人,哪裏談得上鴻鵠萬里,說起來我倒要祝知府大人官運亨通,青雲直上纔對。”燕孤雲也有來有往,送了對方一頂高帽。

    他雖然年輕,可要論起江湖經驗,能甩侯知府好幾條街,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他也見過不少,並非沒見過世面之輩。

    尤其是他有一位神祕莫測的隱世名師,還有像墨白這樣一位師兄教誨,眼皮子絕不淺薄,侯知府的話說得是真情還是假意,是不是口蜜腹劍,他還是能分得出來的。

    他一聽就聽了出來,這侯知府是在討好自己。

    自己現在功力盡失,就是一個廢人,他堂堂一個知府大人爲何要紆尊降貴的討好自己,爲的是什麼那自然是爲了巴結自己的師兄,他巴結師兄爲的是什麼,爲的是巴結上一條更粗的大腿,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所以他回答得也極是巧妙,不着痕跡,卻又讓對方明白,你對我無惡意,我對你也懷善意,只要你不和我作對,那我就祝你鵬程萬里。

    “呵呵,本府多謝燕公子吉言,如果真有那一日,本府一定忘不了燕公子今日的善禱善祝。”侯知府笑着捋了捋鬍子。

    他再一次對燕孤雲刮目相看,這小子不簡單啊,自己這番心意隱晦之極,就連他那位精明之極的師兄都沒瞧破,倒讓這年紀輕輕的小子看出來了,果然是名師出高徒

    他不知道墨白和燕孤雲出自何門,但能夠教導出這樣厲害的兩個徒弟來,其師傅定是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

    看來自己決定不和對方交惡的決定是正確的。

    否則,就以墨白殺了他那麼多的鐵甲兵,他如何還能對墨白如此客氣

    “好說,好說。”燕孤雲笑着對侯知府拱了拱手。

    二人相視一笑,對方打的什麼主意,各自心知肚明。

    墨白側目看着燕孤雲,覺得這樣的十九師弟很是陌生,好像一下子長大,變得成熟起來。

    這二人好像話中有話,這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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