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於情面,丁凡只得低頭跟她出了門,在細雨濛濛裏,捱了一頓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責怪。
這種責怪谷悅是發自內心的,說來說來就是你丁凡能不能紳士點,體貼點女孩子的心情,點菜清淡點,還有別喫什麼大蔥大蒜,還有韭菜了。
“哇,餃子出鍋來,現包現煮的,那味道”昏暗的光線裏,丁凡轉頭看着遠處,彷彿是被說的有些後悔了,這是給她面子呢,聽着飯館裏傳出了一股子清香的味道,馬上暢想着大口大口喫餃子的場景。
這頓飯喫的極其有意思:丁凡呼哧呼哧的吃了兩盤餃子,谷悅喝了兩杯水,後來勉強吃了點餃子皮,還是一直瞪着丁凡硬喫下去的。
這邊結完了賬,丁凡發現了,這家姓牛的老闆店裏衛生弄的不怎樣,人到是不錯的,起碼說心一點都不黑,兩盤餃子才收了五毛錢
他和丁凡說了到塔城縣的路況,老牛告訴他這幾天前面十多公里的慶豐水庫發水沖毀了公路,騎摩托的話最好從這裏繞到李家園子林場,然後再去塔城。
因爲這段路出了情況,現在去塔城縣的很多運材車,滯留在這裏,現在巴圖鎮四五家旅館和大車店早就人滿爲患了,那些老客和司機們都在各處店家喝酒、打牌消磨時間呢。
丁凡看他爲人實在,委婉的問起他家能不能住宿,牛老闆倒是實話實說,後院倒是有一個房間,平時就是給客人住的,一晚收一塊錢。
“太晚了,願意住你們就住吧,這地方一到晚上亂糟糟的,到處都是醉醺醺的酒鬼,你們小兩口”牛老闆收了錢,體貼的看了眼丁凡,又看看谷悅說。
丁凡看谷悅還想解釋,也沒搭理他,出門在外的講究那麼多幹什麼就直接拿了東西,跟在牛老闆後面去看房間了,直接把她晾在了原地,很是無趣的樣子。
跟着去了後面,丁凡發現這是房頭的一間小房,狹小的很,對面是高高的板杖子,不遠處還有木質的茅樓,旁邊臨着大街,房間裏一個還算乾淨的土炕里正噼裏啪啦的燒着小火,一進門感覺很是溫馨舒服。
林區的天氣變幻莫測,現在又快初秋了,陰雨天裏難免有些陰冷,一摸那舒服的土坑,頓時有種想躺下來睡一會的渴望。
丁凡把東西放在了地上,表情自然的解釋說:“谷悅,只能這麼睡了,你要是換衣服什麼的我回避,咱們幹刑警的出去幹活,還得經常扮夫妻呢,這個不奇怪,你別想多了。”
谷悅從進了門一直就默不作聲,她高高的個子站在房間裏,要是翹翹腳,都能頂到房頂上,那個放了地板革的土炕寬度也就一米半左右,兩個人待在這裏經常能撞到身體,要是,要是躺在炕上
她頓時感覺渾身不舒服,可聽着外面越來越大的風雨聲,知道再出去找地方住,根本就不現實,於是冰冷的說:“換什麼衣服丁子,你腦子別想得亂七八糟的,回去也不能說這事,聽到了沒”
丁凡聽她氣急敗壞的口氣,知道人家感覺委屈呢,也不多嘴,去外面水房洗漱完畢,等她也勉爲其難的洗了回來,趿拉上拖鞋,指了指熱乎乎的土炕說:“怎麼睡”
谷悅已經坐到了炕上,手抱着雙膝,冰冷的目光直視前方,強硬的說:“怎麼睡東西放中間,還有枕頭,不興你越雷池半步,否則我廢了你。”
丁凡乾笑兩聲,暗想“我累的要命呢,哪有那個心情啊,本警絕對不是趁火打劫的人”,手也沒閒着,利索的把枕頭擺在中間,拿了擦乾淨的行李也放在中間,看起來像一道人爲的屏障,轉身閉了燈,躺在炕邊上,輕輕的翻了幾下身,感覺溫溫的炕,燙的身子骨很是舒服。
他打了個兩個哈哈,沒話找話的說:“悅啊,你還幹過那麼長時間基層幹部呢,就沒聽說過老百姓家一家一個大土坑,不管多少人都睡在一起啊,這樣說話嘮嗑方便,關鍵是省柴火”
“別廢話,誰和你說話嘮嗑啊,一邊去”黑暗中,谷悅似乎是自己寶貴的領地被壞人入侵了,警告性的責怪着丁凡。
聞着一股子農家房間特有的氣息,聽着身下火炕裏火苗燃燒的聲音,丁凡打着哈欠,又輕輕的往裏翻了個身。
這樣,他又被谷悅臭罵了一頓:你晚上喫韭菜大蒜了,嘴裏還有臭味,別從衝這邊翻身。
丁凡腦子裏帶着莫名的委屈,和一頓唯女人小人不好養也的嘲笑中,愜意的閉上了眼睛。
“這個不懂照顧女孩的傢伙”黑暗中,谷悅聽他鼾聲響起,不由的埋怨起來,又想起了他以前半夜帶着自己去山上喫烤肉,遇到蛇抱着自己走,對他的感覺卻是複雜起來。
黑夜雨霧中的巴圖鎮,從遠處看去,就像大森林中的一道疤痕,蒼天古樹在周圍,中間是成排成排的房屋,夜已深了很多地方還亮着電燈和昏暗的蠟燭。
亮着電燈的地方是一些機關單位什麼的,大部分人家用的還是蠟燭、嘎斯燈,大部勤勞的林業工人早早的睡了,只有些警惕性很高的看家狗,對着街上游魂般的醉鬼汪汪的叫着。
此刻,一架大馬車正由北往南,沿着巴圖鎮中間最寬的大路中心街噠噠的走着。
車上坐着幾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其中兩個穿着經常上山幹活的勞保服,一道明亮的手電筒給前面的棗紅馬照着光,不一會功夫,他們走到了中心街的盡頭,下了主路,向着東南方的小巷子走去。
出了巷子,他們勒住繮繩停了會,然後明亮的手電光又往兩個垂楊柳下照了會,隨即商量了下,馬車又向着那裏開了過去。
垂楊柳下,一個五間房的小院落顯得幽靜別緻。
這是一棟典型的林區木刻楞建築,高高的板杖子圍成了院子,圍牆外面是擺放的如同長城的樺木柈子,院子裏的衣架上晾着幾件女人穿的碎花衣服,隱約還能看到這家人房門上還貼着掉了色的光榮人家的牌子。
“是這裏吧別弄差了,有狗沒有啊”馬車到了小院門口,一個小瘸子跳下了車,舉着手電筒,小心翼翼的照了照門口,回頭問身後的一個漢子。
那漢子身材高大,臉色黝黑,看起來就是個整天風吹日曬的勞力,他擦了擦鼻涕,往後退了幾步,左右看了看,擡頭看到了旁邊高大的垂楊柳樹,有些肯定還有些懷疑的說:“沒狗應該沒錯吧,東南角單獨一家,樹上有幾個大鳥窩,就這吧”
小瘸子聽他說的篤定,起步向前,到了門口,輕輕的敲了起來。
他好像很小心似得,先是輕輕的敲着,從門縫裏看到裏面亮起了燈,才加大了力氣,嘴裏禮貌的喊着:“劉姨,劉大夫,打擾了,打擾了,這麼晚了”
裏面一個正房裏,從一左一右的房間裏走出了一老一少的兩個女人,老太太六十多歲,不胖不瘦,身材硬朗,正繫着外衣衣釦,對着已經穿戴利索的年輕女子說:“媳婦,這麼晚了,這是誰呢”
那個被喚做媳婦的女子,面貌姣好,腰細腿長,穿着一套.緊緻的休閒牛仔衣褲,紅菱帶的手環雖然不高貴值錢,可看起來很是雅緻、漂亮。
“媽,有病人吧”年輕女子敲着腳,透過玻璃窗戶看了看外面,嘴裏說着,懂事的去點了蠟燭,又看了眼八仙桌上的藥箱子在那裏,目光詢問的看着老太太。
劉老太原是縣醫院骨傷科退休的大夫,已經回鄉定居養老兩年多了,本來是喜歡這裏山清水秀的環境,卻因爲擅長一手治療跌打損傷、治療脫臼和正骨醫術,從來也沒閒着,總是被鄉親們請去看病。
年輕女子是她兒媳,才娶到家不到一年,兒子在外地當兵,一年也就半個多月的探親假,現在她們娘倆住在這裏,因爲老太太的收入不少,生活還算殷實。
院子大門剛打開,那個小個子先是鞠了一躬,點頭哈腰的介紹說:“劉姨,劉姨,我是王平啊,撲火隊的,我媽那天還說你呢,她老人家總想找你搓麻聊天”
王平王瘸子看老太太站在門口還在想着什麼,馬上一臉苦相着急的說:“您老人家該辛苦辛苦了,我們孫隊長孫濤往下運木材,原木掉下來,砸腿上了,傷的不輕啊”
傍晚時分,在二道崗上,林業局伐木隊正往下運木材,鐵纜繩脫落,孫濤隊長過去弄時,幾個碗口粗細的樺木杆子滾了下來,砸的他渾身是血,現在好幾個人在那裏治呢,血是止住了,但兩條路走不了路。
這地方衛生員就一個院長領着一個護士,治治頭疼感冒,輸輸液還行,要說這治療骨骼關節的病,除了幾十裏外的縣城大醫院,也只能求助劉老太了。
“媽,是不是太晚了啊,他們”兒媳聽清了他們的困難,暗中看了幾眼黑暗中的幾個人,有的感覺面熟,有的沒見過,頓時有些疑心道。...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藍色中文網”,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