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涵捏着一顆還帶着水滴的葡萄,撐着腦袋,對錦寧說,“還好沒事,這次父皇算是大度。”
“是啊。”錦寧點了點頭,看向紫涵的眼睛卻多了幾分擔憂,要是你父皇知道我是誰就不一定了。到時候,咱們兩個又該如何相處呢。
錦寧覺得還是換個話題爲好,“紫雲公主怎麼樣?”
一提這個話題,紫涵鬱悶了,“今日已經啓程了,孟娘娘哭了好久,眼睛腫得厲害,父皇倒是什麼也沒說。”眼睛垂了下去,伴着一聲輕輕的嘆息,“也不知道要是換成我,額娘該哭成什麼樣?”
看紫涵這憂慮的樣子,錦寧有些後悔自己開口問這件事了,可隨即又想着不如和紫涵挑開了說明白,省的兩個人感覺中間隔着什麼似的,“紫涵,阿然的事……”
錦寧抿了抿嘴,看向錦寧,眼睛裏的失落無奈快要溢出來了,“算了吧,自古公主都是遠嫁的命數,再說了,我也不想失去你這麼一個好朋友。”
“紫涵~”錦寧輕輕握住紫涵的手。
突然很心疼這個姑娘,雖然生在了皇家,有着別人幾世也修不來的富貴,可也承擔了很多的心酸和無奈。
“沒事啦,我這不是還在這兒嘛。”紫涵眼睛隨即變得明朗起來,另一隻手順勢拍了拍錦寧。
經歷過了紫雲公主的事,紫涵也徹底明白了什麼叫做:生在皇家身不由己的痛苦。
“快點……踢給我。”這句是煥之的聲音。
“快點啊”
另一邊傳來了一陣雀躍地聲音,很熱鬧,就像是賽場上的感覺。
兩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吸引了過去。
紫涵看了一眼錦寧,似乎是在徵求意見,“去看看?”
“走吧。”
兩個人循着聲音趕了過來。原來是蕭然他們幾個在踢毽子。
錦寧掃了一眼,見沈錚也在一旁,只是他並沒有上場,只是垂着手帶着溫和的笑立在一旁,衝錦寧點了點頭。
從本心來說,錦寧對沈錚印象挺好的。也點頭回應。
李重朝擡腳狠狠一踢毽子不偏不倚落在了紫涵面前,她俯下身子撿起來,拿在手裏細細觀賞了一會兒,對李重朝說,“玩的這麼瘋,小心母妃知道了,又罰你。”
蕭然抹了抹額頭的汗珠,笑着偷偷衝錦寧揮了揮手。
李重朝此時哪裏還管得上那麼多,只想着痛痛快快的玩一場,“哎呀,姐姐別掃興啊。快把毽子扔給我。”
紫涵有些無奈地看了一下自己這個只知道喫喝玩樂的弟弟,扔了過去。
李重朝像是看到了什麼似的,熱情的衝錦寧後面招了招手,“哎,四哥。”
錦寧和紫涵同時轉過身去,看到李重晟正筆直地站在後面。
“四皇子。”錦寧趕緊行了個禮。紫涵也叫了一聲四哥。
“嗯。”李重晟點了點頭,眼睛掃視了一圈之後落在了錦寧身上。
錦寧很不喜歡李重晟的眼神,甚至有些厭惡,因爲他的眼睛就像是躲在黑暗中偷偷打量獵物的惡狼一樣,赤裸裸的窺探着別人,而自己就是那隻即將落入狼口的小白羊,隨時都有可能被他啃的皮都不剩。
這種被人打探窺視的感覺真的太膽戰心驚了,就像是身體的每一寸都展現在別人面前,一點都不能遮擋,錦寧有一種李重晟已經知道一切的感覺,這個男人太可怕了,總是能夠看穿一切。
幸好蕭然和李重朝跑了過來打破了這一局面,蕭然十分熱絡的搭着李重晟的肩膀,“要不要一起啊?”
李重朝道,“是啊,四哥,咱們一起玩多熱鬧啊。”
李重晟道,“不了,你們玩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那……好吧。”一直以來,雖然李重朝一口一個四哥叫着,但是感覺李重晟和自己並不是很親近,總是帶着距離感,他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蕭然卻是沒想那麼多,自來熟的性子讓他急着拖李重晟一起,“哎呀,一起玩嘛,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情趣啊。”
“阿然~”錦寧開口道,“既然四皇子有事忙,你就別拉着他不放了。”
她可不想再體會李重晟的眼神了,想着要是讓他一起留在這兒,渾身得多不自在。
李重晟輕聲說了一句,“多謝。”
可是錦寧卻沒有聽出半分感謝的意思,反而是他那惡狼般的眼神又再次出現了。
想起李重晟那雙眼睛,錦寧只覺得頭皮發麻,一點興致也沒有了,看他們玩了一會兒,就一個人走了出來,想着散散心。
她也說不上來現在的心情是好是壞,反正只覺得亂糟糟的沒有一點思緒,母親、家族這些她一直想要了解的事情,現在一股腦的都知道了,反而更加難受。她倒不是說要豪言壯志地喊着口號去復國,要去報仇,事實上她也沒有哪個心思,畢竟她沒有親身經歷那個場景,即使身上的血液在父親說起那些往事的時候也會像熱水一樣咕咚咕咚作響,可是說完之後也就完了。她留下的也只有一聲深沉而又憂傷的哀嘆。
錦寧坐在水池邊的石頭上,就像一尊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直到一塊石子落在水中激起一大片的水花,其中一塊直中錦寧的眉心,轉過身去看到李重晟正笑着看着她,他的身子整個都倚在那棵樹上,手裏還拿着一根狗尾巴草,見錦寧轉過身來了,還衝她挑了挑眉毛。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裏多久了。
“你怎麼在這兒?”話一出口,錦寧覺得自己有點找茬。
自己都不相信這話是從自己口裏說出來的,不過,好像她對這個四皇子一直都不是那麼友好。
“呵,這話可不像是從黎大小姐的嘴裏說出來的。”李重晟扔掉手裏的狗尾巴草,走了過來,臉上帶着難以捉摸的笑容。
都說黎府小姐最是知恥明禮、乖巧懂事,平時說話都是細聲細語的,從來沒聽說她和誰紅過臉,總是安安靜靜的立在一旁,不多說一句,如靜悄悄開放的荷花一樣。如今看來,也不盡然。
李重晟繞着錦寧走了一圈,“黎小姐好像有心事?”
錦寧沒有說話,對李重晟的這種試探感到窩火。
李重晟繼續自顧自得說着,“說出來嘛,沒準我有辦法解決呢?嗯~”
李重晟現在的樣子,就像是一隻貓抓到了老鼠,不着急喫它,而是要先玩它,玩到它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動爲止。
李重晟道,“不想說啊,那我替你說。你在糾結你的身世,對不對?”
錦寧的身子一怔,瞳孔一下子放大,愣愣地看着李重晟。
他是怎麼知道的?
李重晟隨即拍了拍自己的手,笑着說,“我就是隨便一說,別放在心上。”
錦寧想看清李重晟到底想幹什麼,他剛剛那句話分明是知道了什麼,可是現在的他眼裏空空的,帶着笑意,看起來真的像是胡口那麼一說。
錦寧總覺得自己快要看清楚李重晟的時候,那種感覺很快就轉瞬消失了,接着又是黑暗來臨,什麼也看不清楚了。
錦寧問,“你……你到底是誰?”
“我?”李重晟雖然覺得這個問題可笑,但還是指着自己的胸脯回答道,“我是四皇子,李重晟。”
李重晟現在敢確定,錦寧就是那個遺腹子。他前些日子在宮中無意間看到了落雲公主的畫像,那張臉和錦寧一模一樣,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杏眼細眉,瓊鼻薄脣。不同的是畫中人俏皮靈動,眼前人聰敏機警。
錦寧只覺得眼前這個人太可怕,什麼事情都瞞不了他,她想趕緊逃離。
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李重晟的聲音從後面悠悠傳來:
“其實,我覺得你和我是一種人。”
錦寧停住了,她想聽聽在李重晟心中,她到底是哪種人。
“我們都是會僞裝的人。”
錦寧轉過身質問道,“我,僞裝?我哪裏裝了?我需要裝嗎?”
她反感李重晟這種自我感覺良好、好像什麼都懂的莫名壓迫感。
李重晟冷笑了一聲,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在錦寧耳邊說道,“不需要嗎?至少這纔是你對我的真面目吧。”
錦寧心虛地垂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像蝴蝶落在花朵上時抖動了幾下,她的確不喜歡李重晟,甚至有點討厭,可是這麼挑明瞭,也讓人不太舒服,至少面子上有些難捱。
“你討厭我,反感我,不想和我走的太近,是嗎?嗯~”李重晟的聲音很有魅力,低低的,像就是的那種cd,讓人聽了心跳忍不住快了兩拍。
“我……”倒也沒有那麼嚴重,只是……感覺你很危險,稍微一不留神就會跌入你設計的陷阱。
沒錯,就是討厭。
李重晟揹着手看向湖中,目光中“呵,你別覺得不好意思。這有什麼的,你又不是第一個這麼討厭我的人。”
錦寧看着李重晟,感覺到他身上好像也有難以言說的苦衷,心裏涌出幾分同情,“你……別太難過,我……我”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