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害怕極了。
以至於曹庚三人是什麼時候走的,江伯寧都沒注意。
他就那麼呆呆地站在原地,臉色煞白,眼中充斥着驚懼和不安。
這時葉家其他人也都出來了,他們其實早就被驚動了,只是當着外人的面,他們不好出來,全都躲在門後偷聽,也正因爲如此,曹庚說的那些話全都被他們聽到了。
葉家人全都圍着江伯寧,有人責備他,有人勸慰他。
耳邊亂哄哄的,吵得江伯寧心煩意亂,他發泄似的大吼一聲:“我真的沒有借錢!我是被人陷害的!”
葉家人都被嚇了一跳,紛紛閉嘴。
屋子裏安靜了下來。
片刻過後,葉老爺小心地開口:“既然你是被人陷害的,那你就去報官吧,讓官府還你個公道。”
這話讓江伯寧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些。
對啊,他可以去報官啊!
等官差將老羅抓來審問,真相不就大白了嘛!
江伯寧連臉都沒洗,早飯也沒喫,就這麼急匆匆地跑出葉家,直奔縣衙而去。
等他跑到縣衙才知道,告狀是要遞交訴狀的,於是他又只能在鎮上隨便找了個窮酸書生,花了一百文,請那書生寫下一張訴狀。
他揣着訴狀再度來到縣衙。
縣吏將訴狀上交給了縣丞,像這種小案子一般都是由縣丞來處理,但縣丞在知道此案關係到江將軍的家人後,覺得此案非同小可,於是他特意跑去找了縣太爺
他得去看看縣太爺是個什麼態度,而縣太爺的態度直接決定了他接下來的辦案效率。
鍾殊然從縣丞手中接過訴狀,看完上面的內容,道:“只是個小案子而已,你按照常規程序處理就行了。”
縣丞點頭說好,同時心裏也有數了。
按照審案的常規程序,應該是先由捕快去查訪線索,再將原告和被告都請到公堂之上,當面對質,再由縣丞進行判決,最後再將判決文書上交給縣令,縣令覺得沒問題後,這件案子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縣丞派遣兩名捕快前去調查羅家的情況,順便把老羅帶回來問話。
誰知捕快們並未找到老羅。
一問之下才知道,老羅的兒子好賭成性,他們一家爲了躲避追債,今兒天剛亮就離開了九曲縣,如今已經不知去向。
縣丞覺得老羅一家在這個時候忽然離開實在是太湊巧了,可人家離開的理由很充分,官府也沒辦法。
縣丞讓人把江伯寧叫到跟前問話。
“你說你是被人設計陷害的,可有人證或者物證?”
江伯寧說:“昨兒我和老羅在茶樓裏面談話,茶樓的夥計和掌櫃應該都看到了,他們可以替我作證。”
“我已經讓人去茶樓問過了,夥計和掌櫃確實都說見過你和老羅,但他們只看到你們兩人進了茶樓,並沒有看到你籤什麼契書。”
縣丞反問:“既然沒人看到,那就是沒有人證了?”
江伯寧一時語塞。
縣丞打量他:“你說老羅假借契書的名義,誘騙你簽下借據,那借據就明明白白地擺在你面前,你簽字畫押之前就沒看一看上面寫着什麼嗎?”
“那契書很長,我看得頭昏眼花,實在是沒耐心了,就……就沒怎麼細看,直接簽了字,我以爲老羅不會騙我的……”
說到最後,江伯寧懊悔不已,他咋就那麼傻呢?人家說什麼他就信什麼!這下好了,宅子沒買着,反而還被人給坑死了!
江伯寧努力回憶昨天發生的事情,他說:“我和老羅去看做三座宅子,路上遇見了不少路人。”
縣丞反問:“你知道那些路人長啥樣叫啥名住哪兒嗎?”
江伯寧一噎。
就是一羣路人而已,他哪知道人家長啥樣叫啥名住哪兒啊?!
縣丞說:“既然你都不知道,我們又怎麼去查?難不成要挨家挨戶地去問人家昨天有沒有在路上遇見過你嗎?沒有這麼辦案的吧?”
江伯寧啞口無言。
他隨即提起了宅院的事情。
“我和老羅昨天去看過三座宅院,你可以讓人問問那三座宅院的主人,他們能證明我沒有說謊,我真的只想買宅子,沒想過要借錢。”
“此事我已經命人查過了,那三座宅院的確是待售狀態中,他們的主人拜託老羅尋找合適的賣家,但人家出價並不是二百兩,而是五百兩。”
“可老羅昨兒親口跟我說就只要二百兩,後來還被我砍價砍到了一百兩,要不是這麼便宜的話,我又怎麼會火急火燎地要把宅子買下來呢?!”
縣丞笑了下:“那麼大個宅子,只要一百兩就能買下來,你還真敢想啊。正常人碰到這麼個事情,都會覺得裏面有詐,你這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會全無察覺呢?”
江伯寧一臉悻悻然。
他當時滿腦子都是自己佔大便宜了,興奮得不行,哪裏還顧得上想其他的?!
縣丞說:“你說的這些都只是小事,無法證明你是被人給騙了的。”
江伯寧一陣抓耳撓腮之後又道:“匯通票號說有人拿着借據去借了一千兩銀子,可我壓根就沒去過匯通票號,你們可以讓人去匯通票號問問,到底是誰借走的錢?”
縣丞說道:“早就讓人去問過了,匯通票號的夥計說借錢的就是你本人。”
江伯寧驚了:“怎麼可能?我根本就沒去過匯通票號,也沒借過錢,那個夥計在撒謊!”
“人家跟你無冤無仇的,幹嘛要撒謊害你?再說了,人家手裏有你的借據,這可是鐵證,你又有什麼呢?你無憑無證的,憑什麼說人家在撒謊呢?光憑你的片面之詞,這案子沒法辦啊”
說到最後,縣丞忍不住搖頭嘆息,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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