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插着各種管子，旁邊還有一些醫療用的儀器，我在一間病房裏。
“醒了，真的醒了！”我恍惚中聽到有人驚喜的叫聲，“快打電話給方先生，快！”
我漸漸從懵圈的狀態中恢復了一些，看着一羣醫護人員在我身上各種忙碌，都是在做測血壓等一類檢查工作，足足忙了近半小時，這才消停下來。
等病房裏恢復了平靜，我想試着坐起來，但我發現我根本動不了，然後我感覺不到我腿的存在。
我腦海中浮現出截肢兩個字，嚇得叫出聲來，不顧手上還扎着輸液的針，用盡全力去掀開被子一角往下看。
還好，我的腿還在，只是我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只要還在就好，沒被截掉。
我開始回想之前的事，我在高架橋上將車開到一百八十碼，逼問方哲爲什麼要害死我媽，後來出了車禍，車飛出橋面，最後好像是落到了水裏。後來的事，我就不記得了。
我又試了幾次，確定自己只有上半身勉強能動，下半身完全動不了。
這時有人開門進來，正是方哲。
他衝了過來，盯着我的臉，情緒激動，“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說着伸手來摸我的臉，我打開他的手，恨恨地盯着他，心想他和我在一輛車上，我傷成這樣，他怎麼會一點事都沒有？
“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完全忽視我的敵意，溫和地撫我的臉。
“上天不開眼，竟然沒讓你死。”我恨聲說，想到媽媽，我的眼淚又出來了。
“你不要想太多了，好好養身體。”他輕聲安慰。
“你害死我媽，卻讓我不要想太多？方哲，你爲什麼要害死我媽，爲什麼？”我哭着問。
方哲嘆了口氣，“蘇亞，你別激動好不好，這樣對你的身體恢復不利，那些事我以後再慢慢向你解釋。”
“你滾，我不想看到你，你這個殺人兇手，我們母女到底和你有什麼仇，讓你對我媽痛下殺手！你這個惡魔！”
我又打又鬧，他眉頭皺起，“好好好，我不讓你看到我，我出去就是了，你好好養着。”
他說完就真的出去了，很快有護士進來，給我換藥水。
看到我淚流滿面，那護士輕聲安慰我，“能醒來就很好了，爲什麼還要哭呢，只要醒了，可以慢慢恢復啊，你的腿雖然暫時動不了，但醫生說了，不是沒有康復的可能，你只要配合治療，再加上訓練，還是有可能站起來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樂觀的精神和心態。我從進這醫院工作開始，你就躺在這了，我一直也希望你能醒來，你終於醒了，我都高興極了，你爲什麼還要難過呢？”
我忍住哭，輕聲說了謝謝。然後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到這醫院工作多久了？”
小護士歪着頭想了一下，“我是去年十二月底到這裏的，現在剛過了國慶，那就是十一個月還沒到，十個月多一點。”
我一下子驚住，“你是說，我昏迷了快一年了？”
“應該是差不多近一年吧，所以你醒來有多不容易啊。你應該開心纔對啊。”小護士說。
方哲還真裝得像，他害死我媽，卻在所有人面前假裝關心我，他以爲他這樣就可以洗脫他的罪孽了嗎？
“我們醫院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羨慕你有這麼好的男朋友，方先生是真的忠貞不一，要是其他的男人，女朋友昏迷不醒，早就另尋新歡去了，方先生那麼帥，追她的女生一定很多……”
小護士可能也覺得自己說話太多，而且有些說得超出邊界了，趕緊打住，然後讓我好好休息，她去工作了。
晚些時候方哲又來，我讓他出去，說我不想看到他，他見我情緒激動，嘆了口氣說那他就先不出現，讓我好好養身體。
接下來的幾天，他還真的就沒出現，一個月後，我小護士告訴我，我可以出院了。
我說我的腿雖然有些知覺了，但還是一點力都沒有，現在就出院，這是方哲的意思嗎？
小護士說，不是方哲的意思，是醫生們商議後決定的，出院後藥物治療不會停，但需要我加強一些恢復性的訓練，還有就是用一些中醫手段輔助治療，各種手段相結合，我纔有望恢復。
出院手續是方哲辦的，我悲哀地發現，就算是我再討厭方哲，我再是想和他劃清界線，但我現在也只能依賴他，因爲除了他之外，我在這世上沒有任何管我的人了。
聽小護士葉清說，我這一年的治療和住院費用加一起，金額高達一百多萬，因爲我住的是最好的醫院，而且用的藥物也是最好的。在我昏迷的時候，方哲還從國外請來幾個大專家爲我會診。
不知道他這樣爲我破費，是爲了賺取一個好名聲，還是爲了讓他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
出院時，我是被擡上方哲的保姆車的，上車前的一瞬，我看到了久違的陽光從從雲層穿透下來，照在醫院院子裏銀杏樹上，讓本來就已經發黃的銀杏樹葉變得更加金黃。
我長呼一口氣，心裏安慰自己說，能活着就是最好的。
車駛出醫院，我聽到久違的都市車水馬龍的喧囂聲。劫後餘生的我，殘着雙腿，還得去面對未知的人生，面對我完全讀不懂的仇人方哲。
人生真苦，每一步都是苦的，而且好像越來越苦。想着我過去的婚姻，想着我失去的女兒，想着失去的媽媽，我殘着身體，孤苦無依地苟活於世，命運如此安排，我完全沒有選擇。
“怎麼又哭了，今天出院了，以後你會康復得越來越好，高興點。”旁邊的方哲拿過紙巾，給我擦拭眼淚。
“方哲，看在我都這個樣子了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和我們家到底有什麼仇，你爲什麼要算計我，要害死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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