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後,溫寧沒有給司機打電話,而是選擇散散步,或許是剛做完鍼灸,她的腿還有些疼,所以走的很慢,削瘦的脊背卻挺得筆直。

    這個世界小的可怕,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主治醫生竟然是趙嘉悅的前夫。而且看他那樣子應該是對趙嘉悅沒有忘情。

    夕陽的餘暉從楊樹葉的縫隙裏透出來,晃得人眼疼。溫寧擡手擋了擋,說實話,這事對她來說,她真不知道是好是壞。

    嘆了口氣,她決定不再去想。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百貨商城,畢竟周家的壽宴,纔是她現在最應該擔心的。

    如果不是溫夫人提醒,溫寧甚至沒有想過自己去周家還要置辦一身像樣的行頭,在國外的五年,她窮的連喫飯都是問題,所以幾乎很少逛街,就算是逛街也是去二手市場淘。

    不可否認的是,五年後的今天,她確實已經和時尚脫節太久了,一路逛過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買什麼。最後沒有辦法只能去了自己以前常常去的店裏。

    再踏進那個店面的時候,溫寧還是覺得挺陌生的,五年了,本來也不算小的店,又再次擴充,比起之前更大了一倍。

    看着自己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和地攤上淘來的風衣,溫寧覺得有些窘迫。翻看禮服的時候,一個店員緊緊的跟着她,倒不是爲了給她介紹款式,而是擔心她摸髒了那些昂貴的衣服。

    這樣的感覺確實讓人有些不舒服,隨便看了兩眼,她順手指了一件黑色的長裙,讓那個店員拿個號碼試穿。

    誰知那個店員沒有動,反倒有些輕蔑的看着溫寧,提醒道:“這件衣服要兩萬八,您還是再看看,確定了再跟我說。我再幫您拿。”

    溫寧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回過神的時候,卻有些想笑。

    就在此時,有另外一個人走了過來,看着溫寧,有些驚喜:“呀,這不是溫小姐嗎?真的是好久沒見了。”

    溫寧愣了一下,轉過頭,就見一個漂亮的女生穿着制服,笑咪咪的看着自己,她覺得有點眼熟,但是卻不知道是誰,好在對方看出了她的困惑,先一步道:“溫小姐,您不記得我了嗎?以前您來店裏買衣服,都是我幫您調尺寸和款式的。”

    溫寧仔細回想了一下,記憶裏確實有一個溫和的女生,在她每次來的時候,都很熱情,但是再往深了想,卻也想不來了,看了看那女孩胸前的名牌,溫寧有些驚訝:“小優?你已經升店長了呀。”

    “都是老顧客照顧而已。”小優笑了笑,看了一眼傻在一旁的店員,有些不悅,道:“溫小姐是店裏的高級vip,你去倒杯咖啡來,不要放糖。”

    “不用了。”溫寧打斷她,目光在衣服上游走,道:“我已經不喝咖啡了,而且買衣服的時候還是儘量不要喝東西,免得穿的時候不好看。”

    小優也不再勉強,囑咐了那個店員去幫溫寧找合適的尺碼,又盡心的爲溫寧介紹剛到的新款。

    溫寧其實也不知道現在流行什麼樣子的款式,只聽她介紹都有些頭暈,對方也看出溫寧有些不再狀態,乾脆便停止了介紹,換了個話題:“我聽許先生說,您去國外讀書了,現在是畢業回國了嗎?”

    溫寧怔了怔,有些訝異的看着她:“你什麼時候聽他說的?”

    小優被溫寧看的有些不明所以,咳了一聲,道:“許先生先前來過幾次,不過和他一起的女人,我沒見過,有次隨口問了問,許先生說您去國外讀書了。”

    溫寧“哦”了一聲,大概明白了。便不再言語了。

    那個店員很快把衣服找了出來,溫寧試穿之後,覺得尺碼什麼的還好,也懶得再挑,又在店裏找了雙搭配的鞋子和包包,就全都買了。

    付款的時候,溫寧剛把卡遞過去,小優就笑了,道:“您忘了,當年許先生給您辦vip的時候,在您的卡里存了很多錢,你這幾年沒有來,那些錢一直沒有動,這些東西,會在您的會員卡上扣的。”

    被她一提醒,溫寧很快就想了起來,當年她穿衣服幾乎只穿這一家的牌子,每個月都要來買好幾次,可是她自己的錢,總是不夠用,每次都拖着許江城來付錢,後來許江城覺得煩了,就給她在店裏註冊了一個戶頭,存了錢進去,方便她關鍵時候結賬。

    只是她沒想到,這麼多年,他竟然沒有來註銷掉那個賬戶。

    見溫寧愣在那,小優笑了笑,道:“許先生真的是一個特別好的男人,我當年就覺得,您跟他特別般配。”

    溫寧擡起頭,吶吶的接過購物袋,道了聲謝。

    離開那家店以後,溫寧呆呆的走出了商場,看着商場外廣場上的車來車往,她有些恍惚,此時的天已經有些暗了,初秋的傍晚還是很冷的,她在冷風中愣了好久,直到有個人撞了她一下,對方有些歉疚的道歉,她纔回過神。

    看着那人有些窘迫的模樣,溫寧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後轉身又回了商場。

    有些事她不想再去琢磨,眼下的最主要的,還是她自己,離開自己的圈子太久,想要重新回來。多少是要費一些時間的。

    回到商場後,她直接進了一家珠寶玉石店,準備選一件壽宴上要帶的禮物。在她的記憶力,周伯伯是個喜歡玉石的人。

    爲了避免出錯,溫寧覺得還是直接選一塊好點的玉石,做成刻章比較好。

    店裏的員工很熱情,推薦了一些好的,溫寧正難以抉擇,不知何時身邊就多了一個衣着考究,妝容精緻的女人。

    她看着溫寧手上的兩個玉石,笑着指了指其中一個,道:“我覺得這個比較好。你放燈管下瞧瞧。”

    溫寧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東西,倒真的聽她的,把那東西放在了燈管下照了照,發現確實她指的那個更通透一些。回頭道了聲謝,那人笑了笑,沒有說話便起身走開,朝店外走去了。

    溫寧忽然有種遇到了世外高人的感覺,笑了一聲,招呼了店員開單子,結果單子開好了,她在包裏拿錢包的時候,就傻了眼了。

    揹包的後邊有一道大大的劃痕,錢包和手機已經沒了。溫寧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揹包,那名店員有些擔憂的看着她,問道:“需要幫您報警嗎?“

    溫寧搖了搖頭,這種高級商場是不會有小偷的,她的包很有可能是在外邊的時候就被劃了,就算報了警也不會有什麼用。

    好在錢包裏並沒有多少現金,手機也不是什麼值錢的。只要去把卡掛失一下就好了,唯一可惜的恐怕也只有選好的玉石買不了了。

    嘆了口氣,溫寧把玉石還了會去,道:“還是不要開單子了。”

    店員表示理解。安慰了兩句,便去收拾東西了。溫寧有些有些懊惱的長舒了口氣,起身朝店外走去。

    但是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剛剛的店員在喊她:“小姐……麻煩您等一下。”

    溫寧有些奇怪,不解的回頭看着她。

    然後就聽那店員道:“小姐,剛剛我發現,拿出來的幾塊玉,少了一件,不知道您介不介意,讓我們檢查一下?“

    溫寧愣住,以爲自己沒聽清,問道:“你說什麼?“

    對方又把話重複了一遍,溫寧有些氣惱了,伸手把自己身上的劃了大口的包遞了過去,道:“隨你檢查。”

    那店員看了溫寧一眼,接過她的包,道了聲抱歉。便開始檢查,溫寧皺着眉,盯着她,很快,那個店員臉色變了一下,然後從包裏掏出來一枚不大不小的玉佛。

    溫寧卻再次愣住。

    許江城來到警局見到溫寧的時候,她正蜷縮在審訊室的椅子裏,瘦瘦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頭低着,長長的頭髮垂下來,遮住了她的臉,一副特別可憐無助的模樣。

    許江城皺了皺眉,將自己身上的風衣脫了下來,上前去披在了溫寧身上,後者頓了一下,擡起頭,一雙眼睛頓時紅了,聲音有些顫抖:“我沒有偷東西。”

    許江城摸了摸她的臉,點了點頭:“我知道,別怕。”

    不知道爲什麼,溫寧忽然想哭,許江城的手暖暖的,讓她莫名的安心,就像是小時候,每次她在舞蹈室裏壓完腿,疼的站不起的時候,他就牽着她,從指間暖到心裏,好似一切都不再可怕,她這樣想着,眼淚已經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許江城見到她哭,心像是被什麼給狠狠紮了一下,生疼。他嘆了口氣,伸手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聲音輕柔的撫慰:“別哭,阿寧,我來了。”

    溫寧也不想哭,可是她忍不住,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淚腺什麼時候已經發達成了這樣,又或者,她早就想好好哭一場了。這次的事情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這些年的委屈和不甘全都一下子爆發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最後止住的時候,聲音還有些哽咽。她看着許江城,斷斷續續道:“許江城,我……想回家。”

    許江城笑了笑,伸手扶着她的肩膀:“好,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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