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不僅是今晚的康橋,也是最無聲的抗議。
“好個不知禮的小兒,竟一語不發,可是認罪”美婦人厲聲呵斥。
蕭凜先兀自巋然不動
“倒是個有擔當的。”美婦人話鋒一轉,“想來你也是蕭族子弟,夜闖吾家後院,壞吾女清名干係多大,汝也是清楚,既然汝認罪,爲了吾女名聲着想,要不就便宜你這小兒,娶了她罷。”美婦人以一副看倒黴獵物的眼光看着蕭凜先。
“女主人”下面的僕人都悲憤地叫了起來。
“豈可這般便宜如此惡行小賊還是將其打死了罷”
“打死了他,真兒的名聲又置於何地”美婦人似是無奈地搖搖頭,長嘆一聲。
“好在這小子也是個有擔當的,也就便宜了這小子罷。”美婦人似是十分不甘。衆多下人也是羣情激憤。
“去喚真兒來堂前罷。”美婦人說了一句,立刻就有人前往後院,把早晨那位少女叫到堂前。
“娘娘”少女穿着淺綠色的衣裙,乖巧地斂衽爲禮。
“我苦命的兒。”美婦人一把把少女摟到懷裏,落下幾滴淚來,“爲娘給你找個了夫君,你看看,合不合意。”
“呀娘娘你這是說的甚。”少女羞得臉都紅了,扭頭一看是堂中兀自巋然不動的蕭凜先,立刻驚呼起來,“竟然是你這登徒浪子”
說罷,羞得滿臉通紅的她,頭也不回,徑直跑到後院去了。
“哎,女主人,小姐已經見過此小兒好幾面,爲今之計,只好便宜這個小兒了。”管家在一旁做聲。
“好吧取婚書來”美婦人把手一拍,立刻有人送上來婚書。
蕭凜先依然不爲所動,眼珠都沒有眨一下。
如果旁人看來,正是一個經典的風流書生翻牆頭,千金小姐不得已下嫁的橋段,說不定以後還要添加一個書生高中過後回來完婚的皆大歡喜的結局呢。
可是,皆大歡喜你妹啊先把耶耶身上的穴道給解了好麼
蕭凜先不是不想抗議,而是因爲自己真的動不了
由於剛剛被撒老點穴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美婦人和一干家僕的全套唱唸做打。
當然,還有旁邊面無表情,不知道打着什麼心思的撒老。
“便宜汝這小賊了”美婦人微微擡起下巴示意,接着,背後一陣劇痛傳來。蕭凜先突然又能動了。
“蘇我姨母”恢復行動的蕭凜先第一個動作便是抓起婚書,一把撕了個粉碎。
“強搶民女已是不許,而強搶男丁,亦是大罪”剛剛被解開穴道的他,由於血脈不通,渾身痠麻,說話還有些齜牙咧嘴。
“強搶男丁呵呵呵呵,明明是你覬覦吾女在先,反倒誣賴起本宮來,信不信本宮就此將你打殺了”看到蕭凜先如此不配合,撕了婚書,美婦人面上生寒,把臉一沉,語氣冰冷。
“汝污了吾女清名,要麼就此打殺,要麼娶她。這般道理,便是到皇帝面前,也是說得通的”
“要值得,吾之府邸,不是一般人可以進的。”耶律蘇我看着蕭凜先,意有所指。
妹的,我就知道這蕭老倌兒不安好心。
你要問他真的能估算得這麼準,廢話,這一片除了梁園和這位蘇我姨母的府邸,再沒有其他的建築,自己確實是除了梁園的,馬車又沒有走多久,不是這裏還能是哪裏
可是,這位蘇我姨母的府邸,是這般好相與的麼
堂上這位美婦人名爲耶律蘇我,乃是耶律洪基的表姐,論着應該是蕭凜先的遠房姨母,極得上一任皇帝喜愛,親自封其爲玉陽公主,賜予她一所偌大的華麗府邸,就在梁園的邊上。
不僅如此,還把她嫁給了當時上京最出名的男子,號稱北地柳三變的耶律陽哥,據說陪嫁之豐厚,連遼國最富有的耶律重元都爲之驚歎。
不過好景不長,這位耶律蘇我嫁過去幾年之後,丈夫耶律陽哥也是在文會上,喝完酒出去上廁所,一頭栽倒在糞坑裏,活活給撐死,不,淹死了
於是,耶律蘇我就成了整個遼國最富有的寡婦
年輕,又有錢,還是皇親國戚,光是這幾點,哪怕她是個醜八怪,都足以讓上京城內不少貴族男子心動。
更何況,耶律蘇我的年輕時候本身就以美貌聞名遼國。
想想也是,遼國的公主多了,如果她長得歪瓜裂棗,讓人一看就倒了胃口,老皇帝怕是看都不會多看幾眼,怎麼會如此寵愛她呢。
但是實際情況是,上京城沒有一家的貴族子弟敢來撩撥,甚至都不會靠近她府邸方圓百米之內。
雖然遼人在婚姻方面較漢人開放,女子今天換個丈夫,明天換個當家的事情屢見不鮮。但是彼時的遼國上層,自然得跟那幫泥腿子有區別,端一端貴族的架子,特別講究上下尊卑。
嫁給小貴族當正妻又失了身份,嫁給大貴族的話,堂堂公主又不可能去做妾,所以,耶律蘇我也就沒人敢娶。不僅沒人敢娶,連靠近都不敢。
原因就是她身上的富貴太大了,大到讓人害怕。先不說這些年來她名下不計其數的
土地,牛羊和商鋪,就說她的家世,足以讓遼國的貴族們望而卻步。
耶律蘇我的父親正是今日梁園文會的主辦人耶律齊能夠代表遼國皇室接待宋使,
本身就很說明問題。
本來嘛,年少貌美,家資鉅富,公主之身,如此誘人的條件刺激下,不是沒有心懷
野心的小貴族嘗試去俘獲她的芳心,從此走上人生巔峯。
最後的結果就是,這幫想要搏一搏單車變摩托的貴族們,本人連同自己的家族,都一起消失了。
有這麼一個恐怖權勢的老爹,再加上本身又有錢到讓人害怕的程度,玉陽公主耶律蘇我,幾乎算是整個上京城中,很多人最不想招惹的人之一。
好在耶律蘇我自從寡居之後,收起了往常愛玩愛笑的姿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專心撫養自己唯一的女兒,所以這幾年,也沒有人會提起這位玉陽公主了。
除了每年跟着皇后祭地的時候會進一次宮以外,似乎上京城的人已經忘了有這麼一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