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恭敬的話語，令得端坐在大殿中的九煉道人微微一愣。
方劍這話很有深意。
自稱罪人方劍，而不是丹曲峯弟子萬劍一。
這就很明顯是在和丹曲峯撇清關係。
後面前輩二字，雖說恭敬。
但是也是因這二字，他將自己和九煉道人的界限完全分化清楚了。
大殿之上，九煉道人微愣之際。
心中也是不由涼了半截。
“進來吧。”
苦澀的話語，帶着無比複雜的心緒。
他此刻坐在大殿之中。
卻四周並無丹曲峯其他長老在。
且。
在距離他最近的一方桌子上。
還沏有一杯熱氣騰騰的茶。
其中意思已經是很明顯不過。
他在等人。
等何人
當然是方劍。
這個如今置身於風暴正中央的人。
“有什麼事情，坐下說吧。”
九煉道人指了指距離他最近的那方桌子。
示意方劍不要拘禮。
方劍看了看那桌上騰着熱氣的清茶。
心中自然有所明悟。
“罪人只是來丹曲峯與前輩說幾句家常。”
“就不貪坐了。”
既然要撇乾淨，那就乾乾脆脆的。
所以，方劍沒有領九煉道人的情。
如今的他，已經置身風暴中央。
誰若幫他，便是和他同謀之嫌。
方劍不能害九煉道人，所以連坐都不敢坐。
九煉道人捋了捋鬍鬚，看着方劍笑道：“從你踏入此峯那一刻，我們關係，便已經說不清道不明。”
“何必如此”
“大方喝茶，既然是談些家常，那就慢慢談。”
方劍微微一怔。
看了看只有他們兩人的大殿，臉上露出一抹惋惜。
“前輩何必如此”
方劍心中何嘗不知，大殿只存九煉道人一人的意思。
搖了搖頭。
對於這老奸巨猾的九煉道人，方劍只能說自己道行太淺。
大殿只有兩人存在。
這就很明顯告訴岐雲宗衆人。
我九煉道人，就是方劍同夥。
方劍就是我罩着。
你們要動方劍，我九煉就是不同意
現在我們就是在商量對策
方劍本來想要將關係撇清。
九煉道人卻連忙湊上來。
如今的九煉道人，就是趕鴨子上架。
現在的方劍已經是騎虎難下。
我不管，反正我這種異常的舉動已經引起了岐雲宗關注。
你自己看着辦吧。
這就是九煉道人給方劍下的一個套。
不
說套不對。
應該說是一種變相的保護傘。
他這種舉動，就是要告訴岐雲宗。
方劍是他的人。
而且還是不避嫌的那種
要動方劍，你得先問問我。
“我可是將所有賭注，都壓在你身上了。”
“老夫可饒不了你”
九煉道人看着方劍，眼中滿是讚揚道。
雖說這場風暴即便是藏魔峯也不想參與。
但是他九煉道人，毫不猶豫。
直接就將全身家當壓在了方劍身上。
至於方劍有沒有抵抗的底牌。
九煉不想過問，也不會過問。
因爲這是方劍的事情。
他只需要表態就好。
至於這場風暴究竟爲何，九煉道人雖說知道一二。
但是他終究只是一個煉丹師。
且還是一個形將朽木的煉丹師。
當這場風暴真正爆發開來。
那時候的他，方纔知道。
這場風暴，對於未來有着怎樣悠遠的影響。
“前輩，你這是陷我方劍於不義啊。”
方劍嘆息了一聲，神色複雜。
雖說他的確有底牌。
但是這張底牌，究竟能不能抗衡岐雲宗。
究竟能不能護得他性命。
這些他都不知道。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若是這場風暴爆發開來。
這紀氏王朝的存亡，或許只在朝夕之間。
若成功，那倒是好說。
若不成功。
如九煉道人這般不予餘力支持自己的人。
怕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九煉道人，對方劍有救命之恩。
若是這件事情，真的波及到了他老人家。
方劍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本是我丹曲峯弟子，弟子有難，我這當師祖的，豈能坐視不理”
方劍苦笑，對於九煉道人，他是真的不想連累。
如今九煉道人年事已高。
對於這風暴應該敬而遠之，好好享受餘生纔對。
他卻倒好
自己湊過來。
當真讓方劍心裏很不是滋味。
“可是晚輩還是不願前輩牽扯進來。”
“若有可能，晚輩希望前輩不要出手。”
“保全弟子方是緊要事情。”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方劍好言相勸。
“國將不國，家還能是家嗎”
“小子，我知你心有善念。”
“但是這世界上，只有禍害遺千年，卻無善人有善終啊。”
“人立於如此亂世，若無膽魄，何能稱雄”
九煉道人的話語，帶着看透塵世的滄桑。
方劍微怔，面色更爲複雜。
九煉道人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
方劍啊
你千萬不要心軟啊
亂世之中，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能犧牲的，就不想着保全。
想要稱雄，心得狠，手得黑
如你這般大發善心，最終還是不會得到善終的。
這段話一出。
說明了九煉道人的覺悟。
也註定了此次。
無論如何，他是不可能存活了。
想要一個善人，便成一個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