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中。
以樹人爲首的妖魔齊齊向妖魔腹地逃竄。
在得知蘇塵斬殺鳳朝元那一刻,它就知道自己的謀劃再一次落空了。
特別是親眼目睹蘇塵擒下嬰寧後,它心中的危機感更是達到了頂點。
九成氣運!與鳳朝元不同,蘇塵的氣運之力似乎要更加純粹。
在有氣運蓮子的加成下,它甚至懷疑,現在的蘇塵比鳳朝元還要恐怖。
“怎麼會這樣?”
樹人有些失魂落魄地自語道。
它低估了鳳朝元。
本想隱藏幕後做那最後的收割者,全被硬生生的逼了出來。
它更是低估了蘇塵。
儘管對方一開始被鳳朝元逼得如喪家之犬,可它沒有想到,這卻僅僅只是引出冰無痕的苦肉計。
在蘇塵和鳳朝元的謀劃下,它、雨師妾、伏羲等頂尖戰力皆被牽扯其中,反倒是之前狼狽不堪的蘇塵隱匿了下來,成爲了最後的大贏家。
“就差一步!”
樹人心中追悔莫及。
它也曾路過那個豆腐坊。
可它身邊並沒有李狂生這樣的人提醒,終究還是被鳳朝元精湛的演技騙了過去。
早知如此,它應該不惜代價,將整個汝水城徹底吞噬的。
“爲什麼我當初沒有那樣的想法?”
樹人眼中露出一絲迷茫。
放在往日,暴虐如它根本不在乎什麼後果。
可隨着智慧大增,它反而變得有些心軟了。
心軟?
它可是大妖魔啊!暴虐!殺戮!貪婪!……這些負面的陰暗情緒它全都有,可絕不會有的就是心軟啊。
“是什麼在改變我?”
樹人終於察覺到不對,心中生出莫名的寒意。
這一切似乎和蘇塵走近後就無聲無息的發生了,即使以大妖魔的實力,竟然都毫無所覺。
相比於蘇塵掠奪了鳳朝元的所有氣運,這纔是讓它真正恐懼的。
“樹兄,你真的要走?”
熟悉的聲音響起,卻讓樹人如墜冰窟。
怕什麼!反正我早已孕育了屍王!只要屍王不死,我的真靈就能自動轉移。
樹人心中稍定,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它最不想見到的蘇塵。
“要殺就殺,何必這麼虛僞!”
樹人冷聲道。
它親眼見到蘇塵將赤君望帶回了冠軍侯府,此刻已經認定,蘇塵成功聚集了整個赤炎國的氣運。
“我爲什麼要殺你?”
蘇塵啞然失笑。
這半年來,正是靠着這尊樹人震懾諸多妖魔,赤炎國才陷入了短暫的平靜。
一旦樹人身死,那些妖魔羣龍無首下必定按照本能暴動,並且也還會有新的大妖魔誕生。
“我此次前來,是有要事和樹兄相商!”
蘇塵一臉誠懇。
“相比於吞噬妖魔的力量,我其實更想知道,你們是怎麼誕生的!”
嗯?
妖魔是怎麼誕生的?
樹人眼中露出一絲迷茫。
它驚駭地發現,身爲大妖魔的自己,竟然也對自己如何誕生的一無所知。
它唯一記得的是自己從無盡怨念中甦醒,天生就對赤炎國帶着濃烈的仇恨。
樹人一臉戒備。
此子弱小時就多次坑了自己,如今實力強悍至極,更是讓它生出強烈的壓迫感。
吼!密密麻麻的妖魔轉過頭,齊齊看向了蘇塵。
“妖魔爲什麼會不停殺戮?”
“每次殺戮後,爲什麼它們並不滿足,反而會變得更加暴躁?”
“妖魔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爲什麼三國之內,都有妖魔存在?”
蘇塵連連發問,在講道一絲細節時,無論是樹人還是其他開了靈智的妖魔,目光都變得無比詭異起來。
“嘶~這個可怕的人類,竟然比我還要了解自己”“每次吞噬完那些螻蟻后,確實很煩躁,但又不知道爲什麼”“似乎想要瘋狂殺人,但要殺的卻並不是那些人”“我們到底爲什麼存在?”
……妖魔中掀起軒然大波。
暴虐、嗜血的氣息混雜其中,但更多的,則是像樹人一樣,直接露出了強烈的震驚之色。
蘇塵的每一句都說到了它們的心坎上。
這種感覺極爲荒誕。
就彷彿在這一刻,蘇塵反而比它們更像一尊妖魔。
“爲什麼?”
樹人第一次露出強烈的渴望神色。
在見到赤炎劍仙絕殺一劍並瞭解其悲慘的過往後,它當時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有一種感同身受的強烈痛楚。
這種痛楚強烈灼燒着靈魂,讓它身上的怨念都出現了強烈的波動。
也就是在那一刻,樹人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些人影,但並沒有看得十分真切。
“妖魔自怨念而生,怨念來自哪裏?”
“它來自於人,來自於赤炎國!”
“你們真正要吞噬的是那些無辜的血肉和靈魂嗎?”
“不!並沒有那麼簡單”“你們是在尋找曾經留給靈魂最深刻痛苦之人,只有吞噬了這些人,才能夠真正解脫出來”“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些日子裏,也有一些妖魔憑空消失過,但它們並不是任何人擊殺,而是真正地和天地同化”“當然,這些只是我的猜測,你認爲我說的對嗎?”
曾留給靈魂最深刻痛苦之人!樹人身上濃郁的怨念再次不受控制地瘋狂涌動起來。
在這股可怕氣勢的波及下,頓時有不少妖魔慘叫着倒飛了出去。
“他們是誰!”
“啊啊啊!他們是誰!”
模糊的人影變得愈發真切。
樹人努力想要看清,而就在這個時候,腦海中突然涌現出一段段慘絕人寰的記憶。
痛苦的咆哮聲炸響荒野。
除了樹人之外,也有極少數妖魔似乎想起了什麼。
良久。
陰狠的低吟聲響起。
“原來……我也曾經是人!”
在這一刻,樹人終於明白。
並不是蘇塵在無形中影響着自己,而是那氣運之力,正幫助自己揭開隱藏在妖魔心中最深處的人性。
這纔是它曾經心軟的真正原因。
“啊啊啊啊!”
一幅幅慘絕人寰的畫面流轉,樹人虛臉赫然流出兩行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