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五分鐘，終於說出短短的兩句話。
這個電話，讓我終於認識到，閆旭是那麼遙遠而陌生。雖然那個聲音我一下就能認出來，可是，其他的似乎都已經遠了，遠了。
“你好就好，你好就好。”要是擱在平時，我一定嘲笑他，你這語氣分明像是個老和尚在念經麼。
可是現在，我不光笑不出聲來。我的眼睛還騰起了一層霧氣，我的喉嚨變得酸酸的，越發說不出話來。
“閆旭……”
“梅可……”
一起說了對方的名字，之後又是一起沉默。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彼此早已沒了那份呼喚暱稱的親暱。
“你……”
“你先說……”
“我……”
我終究還是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後面的話也都哽在喉嚨裏，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梅可，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聽到我哭，閆旭顯然有些慌，他在電話那頭不停地說着對不起。而我，哭的越發厲害起來。
“對不起，梅可，我不能陪你一起去北京上學了。我……還是沒有考到北京去。是我太差，是我讓你失望了。”
終究還是等到了這句話。我心裏想的是，我根本不想聽你說什麼對不起啊。對不起三個字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最討厭的話了，對不起又能怎麼樣？流星花園裏的道明寺不是說過嗎？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啊？
對不起，就能解釋你爲什麼不辭而別嗎？
對不起，就能抹去我們之間曾經的過往？
對不起，就能撫平心上的傷？
對不起，就能緩解曾經的疼？
對不起，就可以好好說再見了嗎？
雖然心裏是這樣想的，可是，面對這樣的閆旭，我還是一句狠話都說不出來，只是覺得好心疼。
“沒，沒關係，不能在一個城市讀書也沒關係。”
“梅可，你……要好好的。是我不好，我不夠好。以後，我可能，不能好好地陪着你了。”
“沒關係，沒關係，不是北京也沒關係，不能陪我，也……沒關係。我們都好好地就行了。”
我口是心非地說着沒關係。其實，我真的很有關係，這麼久的不辭而別。連一句意外的話都沒有，從始至終，他打來說的都是客套。是那種隔着山海般的客套話。
這些話說出來，雖然有些慌亂，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目的很明顯。
“南京。”
其實早在幾天前，我就已經收到了陳揚發給我的信息，閆旭被南京大學錄取了。
只要放棄了北京，他還是可以選擇其他好的學校的。
如果是我，我也同樣不會再跟自己的人生較勁，有時候，放棄是給自己更多的機會吧。但是，我還是想要問一句，我想聽閆旭自己親口跟我說出來。
可是，他淡淡的一句南京，彷彿給我們的對話都打上了死結。
“南京好啊，南京和北京一樣的，南京可是六朝古都呢。哦，對了，南京還有大名鼎鼎的金陵十二釵，你去了大概還能認識好多南方的漂亮妹子吧。”
我終於努力調整了自己哭啼啼的狀態，忍住了後面的眼淚，假裝自己很淡然。
可是，對面還是一通沉默。
其實，我是很想趕快結束這通沒有“營養”的電話。
其實，我很想說的是，沒有你，我很有關係。你現在來，說什麼都沒有用，你這樣傷害了我，還要我怎麼原諒你。
但是，這些話終究是開不了口。
其實也罷，說了又能怎樣呢？
這一通電話，打得磕磕絆絆，斷斷續續，我們早已不是曾經的我們。
而他，從一開口，就是來告別的，就是來說再見的，貌似就是再也不見，兩不相欠的那種。
曾經的我們，親密無間，可是轉眼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分手，我早就準備好了。
而今天的電話，只能說是一場儀式吧。
“那，你要答應我，會好好的。”
“放心吧，我當然，會好好的。”
“再見。”
“再見。”
放下手機。曾經的過往卻像排山倒海一般撲面而來。
我以爲我已經釋懷了，我以爲我已經忘卻了，我以爲我已經走出來了。
可是，一幕幕還是那麼清晰地迴盪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我還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閆旭，在狹長的教學樓走廊裏，你是隔壁班最好看的那個男孩子。好看的笑容，潔白的牙齒，閃光的眼睛，欣長的背影，溫熱的雙手，暖暖的懷抱，記憶都還是那麼清晰，那麼清晰。
你曾經就那樣倚靠在走廊的牆壁上，衝着我，露出全世界最好看的笑。留給我的，專屬一個人的微笑。留在我夢裏一次次揮之不去的微笑。
現在，剩下我一個人，我該怎麼告別過去？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