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怎麼辦?一整晚都要呆在這兒嗎?”
“好像只能這樣。”蔣楠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反而,他覺得再好不過。
葉果着急不已。
一整晚不回家,媽媽和姐姐肯定擔心得連覺都睡不好。
將她的焦慮之色都收在了眼底,蔣楠把外套展開重新披在她肩上,“你家裏,看樣子,今晚是沒辦法交代了。明天回去好好和她們解釋,再道個歉,相信她們會諒解的”
肩上的暖意,和他的安撫,都讓葉果怔忡。
自己什麼都沒說,他卻已經看懂。
心裏,有一股暖意一點點攀升。她攏了攏肩上的外套,輕語:“謝謝。”
“嗯。今晚你大可以放心,即使整個樓上只有我們兩個,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
他怕她不放心,有意退開一步,和她保持了一點距離,“今晚我會和你至少保持這樣的距離。”
她感激的點頭。
……
樓頂空蕩蕩的,連個可以坐的地方都沒有。
一整夜,兩個人總不至於一直這樣站着。尤其葉果還穿着10寸高的高跟鞋,站了今晚這幾個小時,想來現在已經難受得難以支撐……
“坐地上?”蔣楠詢問她的意見。
她想了下,搖頭,“我還是站着吧,不要緊。”
禮服是白色的,這一坐,自然是立刻報廢。
這是那個人送自己的禮物,她不能就這樣糟蹋。
“捨不得禮服?”
“嗯。”葉果坦然的點頭,“朋友送的。如果他知道我這麼糟蹋,肯定要生氣。”
蔣楠邊笑,邊解自己身上的真絲馬甲,故意問:“你朋友這麼小家子氣?一件禮服而已。”
“纔不是!他是個很大方的人!”她立刻很認真很認真替自己的‘朋友’辯解,彷彿生怕旁人誤解了他。沒有注意到蔣楠眼裏的笑痕更深,只看到了他手上的動作。
“你幹什麼?”
他已經將馬甲拽了下來,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寶石藍襯衫。
健碩的身形被月色掩蓋,流暢而完美的線條那樣清晰可見。
葉果聽到自己的心砰砰亂跳。
只見他已經蹲下身,將真絲馬甲撲在地上,還拍了拍,示意她,“坐這兒。”
更多的驚悸浮起。
“不要。”她搖頭拒絕,想要將馬甲拿起來,卻被他大掌摁住,“別硬撐,乖乖坐下。”
她輕咬着脣,瀲灩的眸子凝着他,和他談條件,“那你把外套穿上。”
“我不冷。”
葉果執拗的將外套脫下,“現在風很涼。”春天溫度本就不高,尤其是夜裏,那晚風更是鑽心刺骨。
“可是……”
“葉果,我也是個正常男人。”見她迷茫的看着自己,他頓了一下,只得繼續解釋:“你穿這麼少和我獨處,不害怕?你要知道,這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柳下惠。”
葉果一愣,猛然醒悟。
臉色發白,她揪緊外套,將自己裹得牢牢的,警惕的退了兩步。
目的達到,他的心卻狠狠擰緊。
這小丫頭真是個驚弓之鳥。
而正是他傷了她……
“坐這兒,我坐那邊。”拍了拍馬甲,蔣楠起身走到另一個角落去。
兩個人離着將近五米的距離,他默然的靠坐下來,神色幽深,若有所思。
葉果遲疑了下,才聽他的,拎着裙襬坐下來。
許是因爲剛剛蔣楠的話說得有些過了,又也許是因爲兩個人離得太遠的緣故,彼此的氛圍莫名變得有些僵窒。
她縮着身子,靠在牆上。下頷抵在膝蓋上,微垂着眼簾悄悄看他。
暗色裏,他的神色,深沉晦暗,喜怒不辨。
“葉果。”他突然轉過臉來看向她。
完全沒料到會這樣,葉果的視線避無可避,被他抓了個正着。
像是做了壞事被當場抓包,她尷尬得手足無措,連臉都紅了。好在,夜色深邃,將她的侷促很好的掩蓋住。
“嗯……有事?”努力裝出鎮定的樣子,她聲音輕如蚊蚋。
沉吟了會,他才試探的開口:“六年前的事……”
身子一繃,她幾乎是立刻打斷他的話,嗓音在風中吹散,顯得尤其的脆弱:“我不想提。你說過,你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聽過。”
他目光越發深邃,“那你告訴我,這幾年,你過得好不好。”
她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問起這個——是出於好奇,還是出於同情?——可是,她很清楚自己一點都不想再緬懷過去。
所以……
她死死咬着脣,一聲不吭。
可是,眼淚,卻忍不住跌落眼眶。
遠遠的,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兩行清淚很明晰。那像一把沉重的枷鎖,緊緊扣在他脖子上,叫他透不過氣。
他靠在角落裏直視她,好一會兒才幽幽開口:“對不起……”
這是這六年來,他最想對她說的話。似乎因爲壓抑的緣故,簡單的三個字,顯得尤其沉重。
葉果只以爲他是在爲揭開她傷口的事道歉,所以並沒有多想,只將頭埋下去,沒有再說話。
……
樓頂,異常的安靜。
冷風灌過來,葉果冷得發顫。在這裏呆一夜,簡直是要命的折磨。即便是裹着他的外套,現在渾身都已經被凍得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