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歲的孩子回頭,母親手裏的槍,筆直的比着他。
槍口,森冷、泛着寒光。
“媽咪……”他嚇得大哭。
“過來!到媽咪這兒來!”
他一動不動,小小的身子在寒風中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你聽到沒有?媽咪叫你過來!”
那一刻的母親,瘋狂而猙獰,他幾乎完全認不出來。
母親扣動了扳機,他憑着本能,轉身就逃。
“砰”一聲巨響,他的膝蓋,被直直的打進一顆子彈。
痛……
好痛……
尖銳、蝕骨……
這一輩子,絕不會忘記的痛……
緊接着,母親倉皇的丟下槍,似乎連自己都被嚇到了,連連後退幾步。
來不及爬過去拉扯,那抹羸弱的身影消失在頂樓,蕩進了風中……
接下來的日子,還是個孩子的齊楓,是怎麼過來的?
他總是忘不了的……
被親戚送到國外,賬戶卻被凍結。孤苦伶仃的他,拖着殘缺的腿,在一個又一個貧民窟裏苟且偷生,很多次都像狗一樣在地上爬着行走。
那時的他,唯剩下毀天滅地的仇恨,支撐着他苟延殘喘的活下去。
陷在這份痛苦的回憶裏,藍宇楓激動得神情近乎扭曲。而卓振邦,似乎也比他好不到哪裏去。眉眼間,全是痛苦之色,那雙滄桑的眸子裏,猶掛着幾分緬懷和不甘。
被藍宇楓整個人抓着,貼在冰冷的欄杆上,他亦不掙扎,只是直視着對方,“強暴?如果不是齊夜簫,佳露就是我的!我們本應該好好在一起,都是你爸!都是他的出現,才……”
“你閉嘴!”藍宇楓咆哮着打斷卓振邦的話。一貫不顯山露水的他,在仇人面前永遠無法保持鎮定,“卓振邦,你不配提我父母的名字!”
“我和佳露是彼此的初戀,我們心心相印。如果沒有你父親的出現,我們會一直走下去,一直到白頭!”提起過去的重重,卓振邦的情緒也激動起來。提到直至現在都沒有得到過的女人、自己魂牽夢縈的女人,他亦痛心疾首。
都說初戀是最美好的。
可是……
這麼多年過去,他每每想起初戀時,剩下的也只有無窮無盡的苦澀和傷痛。還有……漫無邊際的愧疚……
如果……
早知道情況會惡化到那樣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會賠上佳露的命,那日在齊夜簫的靈堂上,他絕不會做出那種事。
只是……
再多的悔恨,也挽回不了任何事。
“初戀?你還配提你們過去的事?”藍宇楓憎惡的瞪着卓振邦,那凌厲的眼神彷彿要將他五馬分屍一般,“沒有挑上你這種惡魔,是我母親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
藍宇楓冷笑,“你可以現在去死,去地下找他們理論。但我相信,我母親一定會再次告訴你她愛我父親!”
彷彿生怕卓振邦聽不清楚,藍宇楓刻意加重了語氣,“而且,沒有任何人能替代父親在她心裏的位置。爲了父親,她連死都不怕!而你卓振邦,在我母親心裏算什麼?別說她也許早就忘了你,就算記得,恐怕也只想喝你的血,啃你的肉!”
他的話,讓卓振邦狠狠一震,抓着欄杆的手僵硬得發白。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利刃,狠狠插入他的心窩,尖利的戳着他的軟肋。
疼痛難忍。
他沒說錯……
佳露,一定恨透了他……
即便有下輩子……她也不會再愛上自己了……
望着卓振邦一副打擊過度的樣子,藍宇楓心裏的陰霾似乎淡去一些。他用力將卓振邦推開,又嫌惡的拍了拍袖子,才轉身步出拘留所。
轉身,從暗處,緩步走向室外的陽光。
可是……
步伐卻沉重、緩慢。
每一步,都積壓着濃重的憂傷,濃郁到化不開……
這麼多年,第一次敢揭開自己的傷疤,也是第一次……敢再回想滿目瘡痍的過去……
“先生,沒事吧?”燕南一見他臉色慘白如紙,立刻神色緊張的上前一步。
藍宇楓握着手杖的手,隱隱發顫,半晌才吐出三個字,“找蘇晨。”
膝蓋,劇痛。
又不似過去那樣。
最近的幾次,痛得更尖銳一些。像體內的神經被一下下抽着、挑着一樣痛越來越,難忍。
孟於輝和梓歌一起出現在警察局。卓振邦讓兩個警務人員架出來,呆滯的坐在長桌對面。
和女兒對視一眼,孟於輝才問:“他怎麼了?”
“剛剛qu集團的藍總來過,藍總走了後,他就這樣子了。”警務人員回答。
藍宇楓?
梓歌心頭一抽,霍然站起身來,“他走了多久了?”
“剛走沒兩分鐘,現在說不準還在外頭呢!”對方邊看了眼時間,邊說。
話才落,不容孟於輝說什麼,只見梓歌已經像一陣風一樣的追了出去。
望着那背影,孟於輝長嘆口氣,無奈的搖頭。
最近這段時間,梓歌的狀態一直渾渾噩噩,無論做什麼事,都是緩半拍的樣子,雖然執意照常上班,但聽素潔說工作狀態也很差。可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