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州假幣都已經流到了永嘉,朕現在才收到消息,平日裏還要你們來做什麼”
元昌帝氣得臉都有些漲紅了,額角的青筋已經凸起,他又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忙拿出袖中的帕子捂住嘴巴,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待拿開帕子,站在身後的安成竟有些大驚失色,正要開口喊什麼,被元昌帝一瞪又瞪了回去。
底下的大臣趕忙跪下,“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啊”
往常在朝堂上相對活躍的幾位皇子也不敢說別的什麼,“父皇息怒。”
一時之間,大殿裏都有些人心惶惶的樣子。
好一會兒之後,元昌帝似乎也緩了過來,火氣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大了,聲音雖是有了一些中氣不足,但依舊清晰地道,“嘉州遠在千里之外,假幣此時此刻流通到永嘉,事情發生必定久遠了,朕就不信,層層上來,竟然無人發現也無人舉報怎麼到了朕手中的摺子,竟然隻字不提,左相右相,你們怎麼說”
聽到元昌帝說這句話的時候,阮嵩與鳳鶴軒已經知道元昌帝要說什麼了,這時候兩人還跪在地上,“臣有失職,請陛下責罰”
“哼責罰你們又何用處責罰你們就能將永嘉假幣的事情解決了麼,若是如此,你們兩人就萬死不辭”
這話說得有些嚴重,也很不客氣,連平日裏皇帝對宰相的一點面子也不留了。金殿中一時之間倒是沉寂了下來,有種濃密的不安。
搖了搖頭,元昌帝沉聲道,“現下,你們說該當如何”
“陛下”戶部首先出來說話,“假幣之事,在嘉州流通已久,假幣之源來自嘉州錢莊,銅錢、銀錠、紙幣皆有參假,此事鬧開之後,嘉州百姓已經亂起,而嘉州錢莊之人早已潰逃,更令當地百姓不安,亂象已經延伸到周邊州府,繼續下去,只怕引起當地百姓動亂啊,臣認爲,當儘快從朝中派人前往嘉州查清此事,安撫百姓。”
“正是如此,理應派重臣前往嘉州查探假幣之事,鎮壓亂民。”
元昌帝抿脣,朝中自然是要派人前往嘉州的,只是,如何派,如何查,如今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嘉州錢莊,只有無數假幣流通在民間,甚至此事已經出來之後,嘉州商路已經斷裂,嘉州附近州府的商人已經多多少少不信任嘉州錢幣,甚至,不僅是對嘉州如此,便是商人之間也出現了一些混亂,長此以往,此時得不到解決,亂的就不僅僅是嘉州了。
見元昌帝抿脣不語,玉無臨道,“父皇,如今嘉州百姓已有動亂,兒臣認爲,當派兵前往鎮壓。”
“父皇,嘉州周邊府兵三千,兒臣認爲,在事情尚未鬧大之前,應當先以嘉州府兵鎮壓當地百姓,以免造成後亂,百姓有損皇威。”見玉無臨出聲,玉無鏡也不甘示弱出聲道。
“陛下,不可”有人提出反對意見,“陛下,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如今正是百姓慌亂的時候,再以府兵鎮壓,只怕會引起百姓心涼啊。”吏部尚書唐大人在聽完兩位皇子的意見之後,第一次如此匆忙出來反對。
“蔣王殿下,嘉州錢莊出亂,百姓手頭的銀子皆不可用,此事尚無解決之道,而嘉州知府無所作爲,如何能不亂,但此絕不是鎮壓百姓的理由。”
唐大人依舊堅持自己的意見。
玉無衍臉色一沉,這吏部尚書的兒子唐安是他們這一派的人,可這吏部真正的掌權者卻是個頑固的老匹夫,油鹽不進的。
元昌帝臉色微沉地看着下邊的人,最後將視線放在玉無玦的身上,“晉王,你來說。”
金殿中一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玉無玦。
玉無臨與玉無衍等人見此,壓下眼中的不甘,可是,看到另一邊沉默無聲的玉無驚之後,神色倒也沒有表現得太明顯。
玉無玦還是慣常的模樣,聲音清淡卻又清晰凝穩無比,“嘉州假幣之事,只需解決三件事。”
“如何說”元昌帝看向他,語氣也平和了許多。
“一是查清,二是安撫百姓,三是佈告周邊恢復商業。”
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事情,元昌帝臉色一沉,玉無臨笑道,“四哥所言,誰人不知。”
“既然五哥知道,又爲何從不說出”玉無凡冷然道。
玉無臨臉色一變,卻聽得玉無玦繼續道,“假幣源自何處,誰人造,以何種方式銅、銀、鐵、錫從何處而來,真錢又流往何處此事與誰相關爲何嘉州假幣之事流通許久朝中此時才收到消息”玉無玦冷靜的聲音飄蕩在大殿之中,一時之間,讓大殿中的人都沒有再發出別的聲音。
可這一個一個的問題,卻是無聲地提醒了在場的人,那些真正的錢幣到底去了哪裏,這場假幣的陰謀之中,那個獲利百萬,將嘉州錢幣收歸囊中的人是誰,又是誰由如此大的權利將這件事情隱瞞了這麼久,而這個人,此時此刻,會不會就是站在他們身邊的某一個人。
一時之間,金殿中出現了一種微妙的氣氛。
良久之後,戶部終於再次有人發話,“臣懇請陛下,派人前往嘉州徹查此事。”說罷,這位年紀輕輕的戶部侍郎,直接跪在大殿中,“臣願意即刻前往嘉州,全力徹查此事。”
這一聲帶着怒氣與正氣的鏗鏘之聲,讓金殿之中的大多數人紛紛反應過來,“臣願望前往嘉州,徹查假幣之事。”
阮嵩與鳳鶴軒對視一眼,拱手道,“陛下,消息不通,百官不查,乃丞相失職,臣願前往嘉州。”
元昌帝看了看衆人,最後沉吟了一番,視線在大殿中逡巡了一番,而後沉聲道,“既然如此,右相以欽差身份,明日起即可前往嘉州,戶部侍郎高禮從旁協助,務必儘快查清此事。”
“是”兩人紛紛領命。
“父皇,兒臣”
聽此,幾道聲音齊齊響起,元昌帝神色並不是很好,聲音也沉了幾分,“你們還有何要說”
玉無衍玉無岐以及玉無央等人見此本來還想繼續請命,但見元昌帝的樣子,也只好閉口不言。
早朝比平日裏遲退了一個時辰,阮弗奉命進宮的時候恰好遇見從御書房裏出來的阮嵩,她倒是神色無常,反倒是阮嵩愣了愣,“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