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小巷,只要有廣告的地方全是“洛城前首富因走私涉黑判刑十五年”的消息。
傅晉判刑後,傅雲汐只見過他一次。
那個時候的傅晉已經滿頭銀髮,眼睛深深凹進眼窩,看上去像是從地獄裏走出來的。
興許是可憐他們父女,監獄給他們安排了單獨的午餐。
那張一米寬兩米長的桌前,父女倆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安靜的喫着各自碗裏的白米飯。
傅晉看着低頭扒飯的女兒,心裏比得知自己被判刑十五年還難受。
他的寶貝女兒瘦了。
他的寶貝女兒變了。
他的寶貝女兒受苦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他。
“雲汐。”
傅晉放下碗筷,終於開了口,有些話現在不說,以後怕是沒機會了。
傅雲汐擡頭看父親,在他不滿褶子的臉上看到的只是平靜。
走私涉黑
不,她不信。
她的父親不會做違法犯罪的事。
這一切一定都是秦若白搞的鬼一定是秦若白
可是爲什麼父親從來都不解釋
這樣的判決難道不是冤枉的嗎
這一刻,她以爲父親就要告訴她,他沒有走私,沒有涉黑。
然而卻聽見傅晉說:“去美國吧。”
傅雲汐放下筷子,雙手突然不知道該放哪裏,於是有些慌亂的抓了抓頭。閃舞..
“爲什麼”她問。
“這裏已經沒有家了不是嗎”
傅晉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如同虛幻。
可傅雲汐聽得真真切切。
這裏沒有家了。
是啊,洛城已經沒有家了。
可是,去了美國就有家了
“不。我要在這裏陪您”
女兒執拗的性子真不知道是遺傳了誰,從來都是說一不二。
傅晉咬緊腮幫,嘆了口氣,儘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爸爸有個朋友在洛杉磯,你去找他,他會照顧你。”
“我不去,我不需要別人照顧,我要在這裏陪您”傅雲汐搖頭。
“聽話”
傅雲汐:“”
傅雲汐哭了。
已經很久都沒有流過淚的她,在父親那一聲沉重的“聽話”後泣不成聲。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眼淚對於傅晉來說意味着什麼。
於是什麼都沒說,傅晉就妥協了。
“好了好了,那就不去,不去了”他伸手蓋在女兒的頭上,輕輕拍了兩下,“雲汐,爸爸對不起你。”
傅雲汐始終不清楚傅晉那一句“對不起”是什麼意思。
她以爲父親是因爲傅氏破產纔會說那句話
傅雲汐從監獄回到市裏,天色已經暗了。
六月就要過去,天氣越來越悶熱。
路邊的冷飲店裏總是擠滿了來往的客人,傅雲汐推門進去,找了個倚窗的位置,點了杯加冰的金桔檸檬。閃舞..
一手託着下巴,一手把玩着手機。
手機裏有好幾條未讀信息。
冷淺夏的,冷西延的,蘇芮的,黑貓警長孫警官的,秦斯顏的,還有戴嘉的。
只是前幾個都是安慰她的,只有戴嘉是約她明天去南山野炊。
戴嘉並不知道傅雲汐的真實身份。
當然,其實只要她想知道,這並不是難事,即使秦若白會替她遮掩。
傅雲汐沒有一一回復,只給戴嘉回了一句“好的”。
喝了幾口飲料便起身離開。
今天有些疲憊,爲了明天能夠有個好精神,今晚她得早點睡。
只是和以往不一樣,傅雲汐越來越偏愛步行。
即使這裏距離鳳鳴園超過三公里。
過了這個十字路口就是鳳鳴園了,她站在紅綠燈下面看着來往的車輛愣神,連着好幾個綠燈都沒過去。
直到身邊突然傳來吵鬧聲
“你夠了,馮宇”女孩的聲音很響,掙脫了身邊男生的拉扯,在綠燈最後三秒跑到了馬路對面。
男生則被卡在了紅燈裏,車輛來往起步,他只能看着漸行漸遠的那抹背影,氣得直跺腳。
傅雲汐就站在他身後,輕輕抿着脣沒出聲音,邁着步子就着直行的綠燈趕緊過了斑馬線,留下那個男生依舊站在路口遙望對面。
傅雲汐完全沒往心裏去,彷彿剛剛的小插曲不存在一般。
確實,與她何干
回到公寓,發現冷淺夏竟然過來了。
“你怎麼過來了”
傅雲汐瞅了眼沙發裏的人,把鑰匙放在鞋櫃上,踩着拖鞋進了屋。
“別提了。”冷淺夏笑盈盈的起身,給傅雲汐倒了杯溫水,“冷西延把我趕出來了”
傅雲汐挑眉,接過水沒說話。
他趕你
你趕他倒是差不多
“哎,雲汐你是不知道啊,我現在在那邊的地位是越來越低了明明那別墅寫的是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冷淺夏抱怨得有模有樣,但傅雲汐壓根就不信。
她知道淺夏是爲了安慰她纔過來的。
因爲今天她的父親正式被判刑。
這個消息,洛城無人不知了吧。
傅家,算是徹底完了。
“雲汐,明天咱們去野炊吧”
冷淺夏想帶傅雲汐出去散散心,傅叔叔的事已成定局,還不如過好當下。
傅雲汐喝水的動作一頓,怎麼都要去野炊
“去哪裏”她問。
“南山啊”冷淺夏一邊刷着微博,一邊說着明天的計劃,“這個季節去南山最合適不過了而且”停一下,又看着傅雲汐壞笑,補充道:“蘇芮也會去的。”
看着無動於衷的人,冷淺夏不淡定了。
一本正經盯着傅雲汐說:“哎,明天你必須去啊我都答應人家了。”
“你答應誰了”
冷淺夏挑眉,“明知故問”
明天其實是蘇堇和孫子凩的結婚十週年紀念日。
而宴會就安排在南山那邊的一家民宿裏。
說是民宿,其實是蘇家投資的一座山水樂園。
冷淺夏收了冷西延給她的那張請柬,冷西延已經出國去了,就算不爲她自己,作爲冷氏的股東她也該出席的。
“我不太想去”傅雲汐想拒絕,可話還沒說完,身邊的人已經跳了起來。
“不行你必須去”
傅雲汐嘆氣。
不帶這樣強迫她的吧
更何況她都已經答應戴嘉了。
“淺夏,我明天有約了。”
一聽說有約,冷淺夏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像看怪物似的瞅着傅雲汐,許久才努努嘴,“嘖嘖,雲汐你可別騙我啊。你說你有約我信,可你說你要去赴約呵呵,對不起,那我不信”
自從傅氏出事以後,她可從來沒見雲汐答應過任何人的邀請。
每次都是她拖着她去的,不過得除了陸承業那小子的開業典禮外。
傅雲汐苦笑一下,說:“嗯,是秦若白。”
“秦秦若白”冷淺夏都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雲汐不是和秦若白已經over了嗎
現在傅叔叔都已經判刑了,她怎麼還和那個可怕的男人搞在一起
在那一瞬間,冷淺夏覺得自己真的太不瞭解雲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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