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聞言果真止住哭泣,擡着一雙淚眼死死的盯了一會姜仙凝,緩緩道:“我本就只求一死,也無甚冤屈,卻是有何可說?”
刑嶽被女鬼說的竟一時無言以對,轉過頭來看姜仙凝:“阿凝,這便是你要同情之人?”
言罷,也不等姜仙凝回答,便繼續問女鬼:“你可是叫林舒顏?”
女鬼微微點頭。
“以你昨日所爲,今日即拘了你來,便無甚客氣而言,既是你想尋死,也未必就如了你的願,令你一了百了。只是我家兄弟一直爲你叫屈,說是同你感同身受,說你並非惡鬼。故此,我們才以禮相待。若你果真並非惡鬼,是否也應對我們以禮相待,並不該辜負我家兄弟對你的一番信任之情。”
女鬼輕輕調轉目光,又落在姜仙凝臉上,怔怔的看了多時,輕聲道:“兄弟?若是你想知道,我便告訴你。但我依舊只隨我心意想講到哪裏便講到哪裏。”
姜仙凝略略點頭:“你但說無妨,我仙門做事定不會因着利益而胡作非爲,是非曲直定會秉公處理。”
女鬼略有疑惑的道:“你可知曉你並非仙門中人?”
姜仙凝聞言一愣,輕輕點了點頭。
“你要說便說自己,管他人作甚,是不是仙門我仙門說了算,不用你說。”刑嶽不想姜仙凝又想起之前傷心事,立即插言進來,止住女鬼話頭。
女鬼停了一時,並未繼續,而是幽幽的講起了故事。
這長長的故事姜仙凝已經聽過一次,後面一截衆人也都聽過幾次,但此時女鬼講的動容,並無人插嘴,靜靜的傾聽着,等女鬼一直講完。講到女鬼被害一事之時,女鬼依舊一句‘最後竟遭了歹人所害’,便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
講到此,女鬼停下聲音,安靜的在圈中站了一會,幾人並未插言,想看女鬼如何繼續。
“你們可是想知道,後面的故事?”女鬼輕柔的聲音又再響起,毫無情感,彷彿在講述旁人的故事。
“後面還有何事?”姜仙凝追問道。
女鬼微微嘆了口氣,輕聲道‘後面?纔是開始’,便繼續講了下去,這一段卻是姜仙凝夢中的女鬼,不曾講過的“開始”。
林舒顏蒙門保長照顧,住進了這所空屋,街坊鄰居也分外熱情,時常送些體己的用品。自林舒顏住進臨門鎮便好似回到家中一般,衣食住行從未缺失,一應雜貨便是不開口也不時有人順路帶過來。
日子如此過的也算悠閒舒坦,雖是一衆雜事均需自己料理,但林舒顏一向心靈手巧,便是不會做的事,不過一兩日便也能稍事應付,並不曾被生活所困。只是每每夜深人靜之時,想起被栽贓滅門的父母和府中一衆老小,便不免心中憂傷,時時對月哭泣。
每當此時,門保長便會自窗外輕輕敲一敲窗櫺,隔着門板同林舒顏聊天。門保長以爲林舒顏是因爲與家人失散心中難過,便安慰她定會幫她尋到家人,又講些城中趣事逗她開心。一來二去,由着初時的碰巧路過,漸漸的門保長每日日落月升之時便來林舒顏窗下同她聊天。如此的一年,便是林舒顏離家之後最幸福的一年。雖是心中有着隱傷,但卻是時時有人慰藉。
那日林舒顏落難忽然來到臨門鎮,不出幾日,幾個少年便發現了貌若天仙的林舒顏。這林舒顏的容貌竟是比臨鎮上當紅花魁還要美上萬分。但雖是心中覬覦,無奈每夜門保長都要去林舒顏窗下聊天,有時竟聊到東方漸白才得迴轉。鎮上人對門保長都是又敬又怕,聽說門保長家曾是臨門衙門中的府臺親衛,幾代都是武功高強。到門保長這代雖是早就沒落了,但是威望依舊,人們仍舊推選門保長做臨門的保長。幾個少年見門保長日日前來,自是心中恐懼,只敢遠遠逡巡,卻是從不敢輕易靠近調戲。
有一日,門保長去臨鎮置辦雜貨之時,幾個少年便去找上門來。本還假意問一問林舒顏有沒有什麼重活需要幾人幫忙。但裏外查看一番,確定無人之後便對林舒顏施了暴行。
從正午一直到夜晚,林舒顏已經麻木的軀體不知是如何一直存在於黑暗之中。罪惡恥辱和委屈似乎都不再是什麼重要之事。心中某一處傳來的破碎之音纔是一記重錘,不斷的敲擊着林舒顏的心臟。
幾個少年走時依舊是一副狂妄的模樣。口中不斷威脅着。
“若是你敢說出半個字,我便要全鎮人知曉你是個破爛戶,專勾男人的破爛戶。”
“哼,”另一個少年輕輕啜了一口,“怕她說嗎?這種事,她如何跟別人提起,便是提了,有誰會信她?難不成我們全都失心瘋了,爲她一個女人竟不顧顏面?”
“就是,況且誰知道她自己是不是也很開心呀!臨鎮的阿紅,不是每次罵着我們下流,但依舊快活的不得了嘛,哈哈哈……”
幾個少年你言我語,極盡侮辱之言。不但侮辱她的身體,此時還侮辱着她的靈魂。林舒顏想到了死,但門保長的臉卻忽的映入眼中。
失去了家人和一切的林舒顏,人生之中唯一的一縷陽光便是門保長。縱使是要離開,林舒顏也不願以這種屈辱羞愧的方式離開。
若是要分別,也要堂堂正正的離別,即便此時自己再也沒有堂堂正正。
林舒顏選擇了隱忍,她怕門保長知曉此事去替她出頭,也怕門保長因此事而嫌棄她,更怕是因着如此齷齪下流屈辱的事情而被趕出臨城。永遠落個破爛戶的名頭辱了門保長一番情誼。
但隱忍並未換來平安和順遂,而是有了第一次便會再有無數次。幾個少年竟是隻要門保長不在便會來光顧一番。儼然成了免費的窯子。
如此羞辱之事林舒顏只得忍辱負重,卑躬屈膝的活着,只待若是哪日他們厭了便能放過她。此事之後林舒顏便再沒邁出過大門。但便是如此,也依然不會妨礙流言蜚語的傳播。沒過多久,鎮上的男人便都知曉了此事。男人們悄悄議論着,幾個孩子竟是能有如此福氣,竟然能把這樣一個美人搞到手,哪日我也前去試試,說不定也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