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尼掀起稀疏纖長的眼睫毛,“你家在哪兒”

    應綰綰原本不想交待,可一想既然在這裏工作,那麼人家有必要知道她的底細,“在薛家灣附近駐守的軍隊裏,我是軍屬。”

    秦昭打聽,“是誰家的軍屬”

    應綰綰不想理會秦昭,選擇無視,她看向羅尼,“羅先生,我可以留在這兒幫忙麼天明我就走,不會另外索要工資。”

    見他不說話,“煮咖啡我也會的,我還會用奶泡在上面做簡單的拉花。”

    她爸愛喝咖啡,她以前在家的時候經常給他煮,爲此專門報了一個培訓班學了個把月咖啡拉花。

    八十年代還不流行在咖啡上融入奶泡拉出花紋。

    如果讓她露一手,她有信心他會讓她留下來。

    秦昭氣惱應綰綰不把他放在眼裏,掃了一眼店內偷偷往這邊瞧的營業員,故意放大聲音,“你這不是想搶人家營業員的飯碗嗎”

    改革開放初期找一份工作不容易,他說這個話,無疑會讓今天在店內值晚班的營業員對應綰綰產生偏見。

    應綰綰氣的心口滴血,呼吸起起伏伏,垂在身側的小手緊緊的攥着,立刻否認,“我只是下了班沒地方去,想留在這裏等到天明而已。”

    “你沒地方去那是你的事,別以爲阿羅好說話,就想着扮可憐佔他的便宜。”秦昭話裏藏針。

    “你”八十年代的人沒什麼夜生活,這個時間點咖啡店已經沒什麼顧客了,不過還有店員在,應綰綰不想鬧的太難看,深呼吸平復下情緒,“當我沒提過。”轉身準備往更衣室走。

    “綰綰同志。”羅尼叫住了她,“你去後廚把你會的東西做一遍,如果可行,我便同意你留在這裏幫忙。”

    應綰綰眼眸一亮,笑容重新回到臉上,墨色的瞳孔煜煜生輝,“謝謝,羅先生,你真是個好人,以後我發達了,肯定不會忘了你。”

    羅尼輕輕扯動脣瓣,眼裏有了笑意,“這倒不用。”

    秦昭冷嗤一聲,酸溜溜道,“甜言蜜語張嘴就來,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家的小姑娘”

    應綰綰走到吧檯旁邊,同值班的營業員打了招呼,進入後廚。

    掃了一眼製作咖啡的工具,與印象中的差別不大,用起來還算順手。

    因着羅尼在,店裏的營業員沒敢湊到應綰綰跟前,守在自己的崗位時不時拿眼去瞟她。

    她很快做好了一杯拉花卡布奇諾,放到托盤裏,端着走到羅尼跟前,“羅先生,我的力氣有限,牛奶沒怎麼發好,不過不會影響口感,你嚐嚐”

    秦昭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我的怎麼沒有”

    應綰綰低眉順眼不做聲。

    羅尼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了一瞬,低眸看着咖啡上浮着的一片奶白色葉子,溫潤平靜的臉有了詫異的表情,咖啡還能這樣做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很好喝,你的手真巧,如果把這個放在店裏賣,生意肯定會好上不少。”

    應綰綰爲了證明自己沒有搶營業員飯碗的心思,大方的表示,“我可以把拉花的製作方法教給店裏的營業員。”

    羅尼笑了笑,轉了話鋒,“我在附近有一棟空置的房子,可以租給你住。”

    應綰綰立刻回絕,“謝謝羅先生的好意,我在店裏呆着就行了。”

    她現在的身份是已婚婦女,如果去羅尼空置的房子住,就算是花錢租的,傳出去難免會讓人浮想聯翩。

    何況秦昭跟他走得近,肯定知道房子的具體位置。

    這個糟老子頭

    她不能對他掉以輕心。

    羅尼沒勉強,“那行吧。”

    秦昭陰陽怪氣,“欲拒還迎,這戲碼我見得多了,阿羅啊,你可得當心這個丫頭回頭再去找你討房子住。”

    夜色漸濃。

    咖啡館內的最後一個顧客也走了,秦昭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異常清晰。

    使原本就輕視應綰綰的營業員側頭看過來,眼裏盡是鄙夷之色。

    應綰綰指尖死死的掐着粉嫩的手掌心,才忍住想要不顧一切跟他拼命的衝動。

    可還是按捺不住反駁,“見多了看來這種事你沒少做,所以纔會把自己齷齪的心思強加到別人的身上”

    秦昭:“”

    日子一天天過去。

    應綰綰漸漸適應了晚出早歸的生活,咖啡館因爲她做的拉花,一經推出就震撼了不少人,慢慢地聚攏了一批迴頭客,羅尼爲此還給她發了獎金。

    蕭南風依舊渺無音信。

    應綰綰擔心之餘,又慶幸,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天氣變得更冷了,應綰綰拿了一次工資,換了一牀厚被子。

    扔掉穿了一個多月的大棉襖二棉褲,咬牙換了兩身行頭。

    這一日,利用休息天,請大院裏會做木工活的小戰士到家裏替她打衣櫃,並讓對方用木板隔開客廳和臥室,整出的動靜引來了左鄰右舍,包括喬芳。

    喬芳打量着應綰綰,黑色的緊腿褲,短皮靴,大紅色及腳裸的長款羽絨襖,襯得一張小臉愈發的白皙紅潤,“綰綰啊,老長時間不見你了,這段時間在幹嘛呢看你好像瘦了不少,羽絨襖在哪兒做的啊,真俊”說話間,上手去摸應綰綰帽檐上的一圈白毛。

    應綰綰下意識的躲了一下,“我一直都在家裏呀。”

    她出入軍營,都是挑着崗哨換班時間走的,鎖門也是留條縫,彆着手從門內反鎖。

    而且中午的時候即使困的睜不開眼睛,她也會起牀到菜園子裏溜達一圈,故意讓別人看到她。

    喬芳生怕別人聽不到,大着嗓門,眼神尖銳,“在家我這可有一段時間沒見着你屋裏晚上亮燈了。”

    這個年頭的女人大多都是安於現狀,即使年紀輕輕的也不出去找工作,閒來無事,就喜歡湊在一塊東家長西家短,恨不得周圍發生點能成爲他們茶餘飯後談資的大事纔好,喬芳一句話,輕易就讓她們生了旁的心思。

    應綰綰冷冷的睨着她,“喬大嫂這話說的,你是我媽還是我婆婆我在不在家都得向你報告一聲”

    喬芳一臉委屈,“是我敲了你家的門,幾回都不見你開,出於關心才問問你的啊。”

    她留意這個蠢貨好一陣子了,前天晚上親眼瞧着她出門,天黑也沒回來,第二天一早,卻換了一身漂亮衣服,還不是現在身上穿的這一身。

    她估摸着這個小婊子是趁着蕭南風不在家受不住寂寞跑出去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要不然哪裏來的這些好衣服穿

    十有是外頭的野男人給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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