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綰綰堪堪穩住身形,先發制人,“奶奶,是秀芸姐下樓梯不當心,差點摔了。”她垂眸睨着矮她一個臺階的蘇秀芸,冷着小臉埋怨,“秀芸姐,你這麼大個人了,走路怎麼也不當心點啊,還好我的反應快,順手拉了你一把,你說你這萬一在奶奶家摔出個好歹來,我們怎麼同你的家人交待啊。”

    鬆開手,小跑下樓拿牙杯,扔掉擦在地上的牙刷,這才移步上臺階。

    路過蘇秀芸身邊,瞪了蘇秀芸一眼。

    這個心機婊

    如果不是她以前在家她媽媽經常把鬥他爸身邊女人的手段講給她聽,懵懵嘰嘰的她得着了這賤貨的道。

    蘇秀芸笑容僵硬,“謝謝綰綰妹子啊。”看了眼應綰綰的背影,抿了抿脣。

    怎麼也沒想到應綰綰獨立人格的洞察力這麼敏銳,自己不過才擡腳,僅弄出一聲動靜,她竟然就發現了自己的意圖。

    老太太輕撫胸口,一陣後怕,“秀芸啊,你也是,嚇得奶奶我喲,手腳都麻了,你這來回的可得當心點啊。”

    “哎。”

    堂屋椅子上一中年婦女,上下打量蘇秀芸,朝她咧嘴笑,“秀芸姑娘,多大了有對象不”

    蘇秀芸禮貌的應聲,“回嬸子,二十三了,還沒呢。”

    中年婦女臉上的笑容消散,嫌棄,不屑,“都二十三了啊,過年可就二十四了,老姑娘了,咋不趕緊找一個男人啊,再過個兩年,誰要哦。”

    蘇秀芸臉都氣白了,她剛剛大學畢業,才工作一年,怎麼就成老姑娘了

    單位裏還有比她大的姑娘還單着呢。

    難道都要像小村姑那樣,十就嫁人依靠男人過日子

    那個文盲哪有資格跟她這個新時代的女性比

    老太太幫腔,“他嬸子啊,你這話說的也太難聽了,人家秀芸是大學生,剛分配了工作,在大學生裏頭算年紀小的了,想找對象還不容易嗎”

    中年婦女一聽說蘇秀芸是大學生,眼前一亮,“哎喲,你瞧我這眼神,秀芸啊,嬸子給你介紹個對象咋樣我兒子今年二十,精神的很,長得還高。在鐵窗廠上班,也算端着鐵飯碗了,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你和他配正合適着呢。”

    蘇秀芸拉着臉,一個普通工人家庭竟然肖想高攀自己,打岔,“嬸子,我還有事,先走了。”滿屋子搜尋蕭南琳的身影。

    中年婦女撇嘴嘀咕,“什麼玩意,二十三的老姑娘了,學歷再高有啥用給介紹對象咋還不樂意了尼,有人要應該偷着笑纔對。”

    應綰綰回到房間,蕭南風不在,對着鏡子護膚,八十年代的護膚品種類少的可憐,昂貴的她買不起,最流行,價格最實惠的就是雅霜,就是味道重的不得了。

    如果不是防皸裂效果好,又不顯油膩,她絕對不用。

    撅嘴看鏡子裏倒映的脣瓣,被蕭南風碰了一下,親啄了半晌,此刻稍微泛腫。

    討厭的男人

    明明會接吻,居然也學女人裝清純。

    簡單的紮了一個蓬鬆的丸子頭,帶上圍巾出門。

    剛走下樓梯。

    老太太招呼,“孫媳婦,廚房裏有飯,你自己去盛啊。”

    “哎,好,奶奶您喫過了飯嗎我給您也盛一碗。”

    “早喫好了,你顧好自己就成。”

    “......”

    廚房內,蘇秀芸和蕭南琳端着碗坐在竈臺前邊烤火邊喫。

    應綰綰在門口望了一眼,沒有進去,倒不是怕她們,而是摸不準蘇秀芸和蕭南琳會不會暗地裏合計着使壞。

    她一個人對付兩個沒有把握。

    在兩人看到她之前,閃身,提步踏出堂屋。

    寬敞的大院子,有一邊搭了深綠色篷布,下方擺着幾張長桌,臨時支了兩口鐵鍋,一廚子模樣的男人站在鍋前炸肉圓,香味瀰漫整個院子。

    大門口幾個七八歲的孩子一直杵在牆後推搡,伸頭往這邊看,時不時吞一下口水。

    應綰綰沒出息的也跟着口舌生津,摸了摸肚子,好餓啊。

    兩個壞女人佔着廚房,害她連喫飯的地方都沒有。

    伸手一摸衣兜,幸好昨晚把零錢裝在了身上。

    來的時候,她看到附近街上有包子鋪,準備到那裏買兩個包子當早飯。

    擡手撩起棉衣後面的兜帽帶上擋風,帶上口罩,包裹嚴實,不快不慢的往包子鋪走。

    到了包子鋪,買了兩個肉包一杯豆漿,喝了一口豆漿,撩開塑料袋,低頭張嘴小的咬。

    如果放在以前,她是不會當街喫東西的,她從小接受的禮儀教條也不允許她這樣。

    但在八十年代,能喫飽飯就不錯了,那些規矩啊,早被她扔到了一邊。

    而且也沒人管她,她可以隨心所欲的。

    離開包子鋪,往回走了兩步,頓住。

    這裏離應家不遠,今天老太太忙着和一衆大嬸大媽們蒸饅頭,爺爺在院子裏跟人侃大山,蕭南風和蕭清君不知道去了哪兒。

    她這時候是最自由的,消失一會兒應該也沒人注意。

    喫完早餐,扔掉手裏的垃圾,片刻後到應家大門前。

    擡眼看門楣,內心情緒難以言喻,稍微有些雀躍,忐忑。

    視線掃過掛在大門上的銅鎖,正大光明的進去是不可能了,好在後院有一道小門可以大致看清院內的景象。

    沿着圍牆到了後門。

    透過縫隙朝內看,一層厚厚的白雪覆蓋住整個庭院,記憶中石桌子,椅子,各處擺放的名貴花草盆子位置竟一點沒變。

    主屋和東西廂房的門連顏色都和幾十年後沒有太大的區別。

    可惜現在是白天,不能翻牆進院子。

    隔着門縫駐足了一會兒,一想到在自己家門前卻不能進去,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般,蔫蔫的,癟了癟小嘴想哭。

    蕭南風一大早到客車站去接蕭清儒和於淑惠。

    兩人下車,一見蕭南風的面就急着向他打聽應綰綰的事。

    開口的是於淑慧,“南風啊,瘋丫呢”伸頭往車裏看。

    蕭南風接過於淑慧手裏的行李,放進後備箱,“綰綰沒跟着來,媽,她有名字。”

    於淑慧會錯意,以爲應綰綰被蕭南風留在了軍營,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們寫信勸他離婚,沒想到他直接拍了電報拒絕,氣得他們幾宿都沒睡好覺,“沒來是最好不過了,我跟你爹想通了,既然你不願意離婚,我們也不逼你了,但你以後別把她帶到人前,我和你爹丟不起那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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