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從容,身上覆着寒氣,清冷的嗓音夾雜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慌亂,“去哪兒了”
她擡眼看了看他,“到外面隨便逛了逛。”
蕭南風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做好飯了,進屋吧。”
應綰綰點點頭,半掩下小扇子一般的眼睫毛,跟在他旁邊。
心裏想着在應家遇到應東的一幕。
時間太可怕了
能生生把一個年輕英俊,渾身散發着成熟魅力的男人,變成一個滿臉皺紋,行動不便的垂暮老人。
擡眼看蕭南風,他老了會是什麼模樣
生怕他看出自己有心事,在他迴轉視線望她的一瞬,飛快移開放在他身上的眼睛。
蕭南琳坐在飯桌前,手裏端着飯碗,見應綰綰邁進堂屋,一通譏諷,“喲,說是出去逛逛,你這逛的時間夠長啊,我們飯都擺上桌了你纔回來,故意想偷懶不做飯的吧”
蕭南琳坐在老太太邊上,被她用筷子戳了一下頭,“幾天不教訓你,你都忘了豬的頭爲什麼會那麼大了。”
蕭南琳痛叫一聲,揉着被老太太指過的位置,可憐兮兮的望着她,“奶奶,我纔是您的親孫女,你咋拎不清了還我說嫂子的話,難道不是事實啊”
老爺子在邊上敲了敲柺杖,“沒大沒小,怎麼同你奶奶說話的”
蕭南琳脖子縮了縮,怕挨老爺子的柺杖,嘟噥了一句,低下頭不敢再接話。
於淑慧招呼應綰綰趕緊坐桌喫飯。
應綰綰應了一聲,移步坐到椅子上,伸手拿碗筷。
老太太道,“孫媳婦,現在過年外面亂的很,大街上明目張膽偷東西的,巷子裏搶包的,稍不注意可能就會遇上,你出去這麼半天我們會擔心。”
應綰綰一聽,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奶奶,我沒想那麼多,讓你們在家裏替我着急了。”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天空烏雲密佈,似乎要下雪。
晚飯後,應綰綰回房間收拾行李,準備明天同蕭南風回孃家走親戚。
疊衣服發現存摺又放回了自己棉衣的口袋裏。
嘁了一聲
人家不要他還非給。
以後再想收回去,可就沒門兒了
塞進衣服內裏貼近胸口的衣袋裏,撫平布料的褶皺,拉上包的拉鍊。
進衛生間洗漱的時候,老太太朝她走了過來,手裏提着一摞灰色紙包,紙包上貼着四邊形的紅紙,“孫媳婦,這是奶奶給親家準備的一些營養品,省的你在路上花錢買了。”
應綰綰眼眶一紅,“奶奶,您怎麼對我這麼好啊,我和南風門不當戶不對的,您沒意見啊。”
老太太笑了笑,“都結婚了,再討論門當戶對的事也沒意義。你要是念着奶奶的好,趕緊給奶奶生個重孫子。”
“”
次日一早。
蕭清君送蕭南風和應綰綰去車站坐車。
蕭南風買的臥鋪,兩人通過檢票進入車廂。
年初二坐火車的人不多,車廂空曠,有不少閒置的鋪位。
找到自己的鋪位,拿出乾淨的被單鋪上,躺下休息,迷迷糊糊又夢到了被秦昭騙去酒店的一幕幕。
她好害怕,找到機會逃跑卻被他的保鏢發現。
她怎麼跑也甩不開他們
“又做噩夢了”四周環境安謐,蕭南風低沉的聲音聽在耳裏十分清晰。
“沒,沒有。”她下意識否認,眼神中無法掩飾的恐慌卻出賣了她。
蕭南風盯着她看了看,沒有多問,“我去給你倒杯水。”
“嗯。”
應綰綰雙手合在一起握住搪瓷缸身,好一會兒才穩住心緒。
她望了眼窗外,天空陰沉沉的,有雪花飄過,“外面下雪了呢,還有多久才能到車站啊那邊的路好走嗎”
“如果是大範圍的降雪肯定不好走,今天到不了你家裏,到時候我們在車站附近找招待所住一晚,第二天再去你家。”蕭南風從包裏拿出一本故事會,“大白天的,別睡了,無聊看會書。”
應綰綰瞥了一眼,“看了好幾遍,不想看了。”
“......”
下午三點半左右,兩人下了火車,隆東沒有下雪,天氣算晴好。
坐了半個小時的公交車到鎮子上,兩人步行。
八十年代的普遍泥土路,自行車從身邊經過,都能捲起路上的塵土。
道路兩旁栽了楊樹,葉子掉光露出光禿禿的樹幹。
視野之內,一片低矮的土坯房子,房頂上搭着毛草,偶有一兩座紅色磚瓦房在中間顯得十分突兀。
沿路一條深河,湖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一羣十五六歲的少年在上面滑冰,時不時傳來嘻嘻哈哈的喧鬧聲。
應綰綰的心提到嗓子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湖面的走動的人,問道,“他們不怕掉下去嗎太危險了吧”
蕭南風淡淡的掃了一眼,“都不是小孩子了,即便是有危險,也是自找的。”
“......”
“還是要提醒一下吧萬一掉下去,那還得了啊。”
“你試試他們會不會聽你的”蕭南風偏頭看了她一眼。
“......”
走了近大半個小時左右,應綰綰腳底磨出一層汗,腿發酸,“我家到底在哪兒再走下去,我腳都要生出味道來了。”
他無奈道,“前面的村子就是了啊。”
看着眼前一排排低矮的四合院式的茅草屋,連牆頭都是土坯,對蕭南風父母態度上的冷淡,理解了十分。
這裏窮成這樣,蕭南風家卻在城市還住着小樓。
兩人之間的差別太大了
擱她換成他的父母,她也得反對這門親事。
她感嘆道,“我嫁給你,還是嫁入了豪門呢。”
蕭南風被逗笑,“哪有你說得那麼誇張。”
村口小賣部聚集了不少人,蕭南風和應綰綰剛靠近。
一道屬於女人的粗放聲音傳來,“喲,我當這是誰呢,這不是村西頭老應家的綰綰嗎,一年不見,我都不敢認了。”
應綰綰循着聲音望過去,只見一長相顯得刻薄,穿着黑色舊式麻布棉衣棉褲,頭上裹着綠色頭巾。
腳上穿着高木屐黑色絨布棉鞋的中年婦女,嘴裏吐着瓜子殼,正一臉嘲諷的看着自己。
她邊上站着一個抱着孩子的女人,二十歲出頭的樣子,頭髮亂糟糟,五官勉強算清秀,身材可能是因爲穿老棉衣,亦或者是生孩子的緣故,看着顯得十分的臃腫,也是一臉敵意的目光看自己。